第199章 降临（二合一）

法姆亚兹拉，王城区。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平息，太阳高升，黑压压的乌云悄然散去。

但天空中迎来的却并非放晴的景象，而是比之前更加昏暗的天幕。

因为……太阳，变成了黑色！

点点黑斑在自微末之处涌现，然后不断扩散、蔓延；几乎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明亮的太阳圆盘便完全被阴影遮盖。

一轮日冕在黑色太阳四周清晰浮现，其明显程度，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用肉眼观测。

这些特征无不在说明，这是天文学中的日食现象，玛尔诺普王国此时正好处于日食带，而且是日食带中的全食带区域。

但……这真的是一次普通的日食现象吗？

……

“不……不应该啊！”

米尔科·休斯顿满脸震惊！

一片狼藉的艾斯克贵族学院内，米尔科与几名超凡者仍然隐藏在此。

由于信息差的原因，他们并不知道王城区内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马塞尔已死，此时依然在满怀期待的等候好消息的来临。

然而此时此刻，骤然变幻的天色却瞬间夺走米尔科的注意力！

看着天空中的日食现象，米尔科心中充满不可置信。

作为艾斯克贵族学院里的天文学教授、而且是终身教授，对于天文方面，米尔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毕竟，这可是切切实实的专业对口！

在米尔科的印象里，下一次发生日全食现象……应该会出现在七十年以后才对呀。

但现在……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日食现象？”

“难道我的计算出错了？”

“不对，就算出错也不该有这么大误差，这绝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日食！”

米尔科选择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顿时在心中做出论断。

也正是在这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哪怕出现日食现象，王城内也不应该如此昏暗才对，因为城市上空应该耸立着一道高耸入云的璀璨光环才对。

光环呢？

米尔科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眺望过去，却连一丝一号的光亮都没看到，更别说可以称之为‘璀璨’的光环。

“……”

此情此景，米尔科心中忽然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尚未等米尔科多想，他的神情忽然一怔。

他好像……找到那道光环了？

……

城市上空，一片昏暗的天幕下。

此时不仅是法姆亚兹拉王城，整个玛尔诺普王国都变得黯淡无光，几乎全境都受到了日全食的影响。

照理来说全食带的覆盖区域不应该这么大，毕竟王国国境不可能完全符合全食带曲线，总有地方位于环食带区域。

但事情就是如此，而且已经发生，考虑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

真正值得注意的，反而是王城天幕下，那一圈明显更加昏暗、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领域。

原来光环并未消失，依然待在原地，只是颜色发生了转变。

从原本的万分璀璨，变成此时的漆黑如墨，若非米尔科身为超凡者眼神够好，几乎难以从一片昏暗的环境中察觉。

而且相比之前时刻散发着超凡辐射、精神冲击，此时的巨大光环仿佛睡着了一般，所有超凡波动完全收敛。

或者说的具体一点。

隐藏在光环中心的无限之核，此刻已陷入沉寂。

那么问题来了。

无限之核可是献祭仪式的核心，如果核心陷入沉寂，献祭仪式又该如何维持呢？

答案很简单——

对于献祭仪式而言，它的核心并没有受到影响，或者说并没有完全受到影响。

因为对于此时的献祭仪式来说，它的核心已经分成了三部分。

一者为无限之核。

一者为受到概念加持的莫尧。

一者为摒弃所有过往之恩赐，迎来崭新之荣光的……艾丽丝！

……

嗡——

艾丽丝的身影忽然在光环里一阵闪烁、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高浮在虚空之中，浑身流溢着黑紫色的光辉。

艾丽丝缓缓睁开眼，原本清澈澄明的眼眸此时布满氤氲紫芒。

在她的身后，依稀浮现出一道身披大氅的身影。

“打断马塞尔的计划、承接必须舍弃的恩赐、牵制未知的神灵……事情终于发展到了这一步！”

心中不禁浮现出这道念头，赫尔德淡漠的眼眸难得焕发出一丝激动。

谋划了这么久，并且主动帮助莫尧获得了一系列力量加持，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

随着莫尧与外神投影双双落入晦暗无光之地，赫尔德的谋划终于接近尾声。

通过突然出手将卡赞暂时流放到异次元空间后，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赫尔德欣然看着艾丽丝以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将无限之核赋予莫尧后残留的权柄逐渐窃取。

作为代价，艾丽丝血脉中的赐福之力被彻底榨干，一丝一毫也没有剩下。

贝伊兰斯血脉将永远失去这部分赐福，从此只能继承阿波尼兹的那一份，也就是时间与空间中的空间部分。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降临

那么艾丽丝既然付出了这种代价，她得来的收获是什么呢？

最多只有五分钟的献祭仪式操控权限。

毕竟此时献祭仪式大部分权柄都加持在莫尧身上，哪怕艾丽丝窃取了一部分，但相对莫尧拥有的数量而言，差距堪称天壤之别。

而且无限之核不可能一直沉寂，等它恢复以后，被窃取的权柄会自然而然重新回归。

但对于艾丽丝，或者赫尔德来说，五分钟……

“足够了。”

赫尔德淡淡想道，抬手摘下面具。

面具之后，被常年掩盖住的半张脸上，一道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颚骨的深褐色疤痕清晰呈现，堪堪避开赫尔德星蓝色的眼睛。

如果超凡者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无比震惊！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以赫尔德法师之环首领的身份，是谁有能力、有胆量，敢在这位三阶冕下的脸上留下一道如此明显疤痕。

毕竟赫尔德的实力，放眼阿诺德大陆也是首屈一指，哪怕在同为三阶的超凡者里，都很少有人能够与她比肩！

这么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赫尔德脸上的疤痕本就不是受伤造成，而是从觉醒为超凡职业-【神谕使】开始，就已经凭空出现。

准确的来说……这道疤痕，就代表着神谕！

……

咚！！

天地倏然一静。

在赫尔德摘下面具的刹那，那道深褐色疤痕顿时绽放出光芒，变得充满神圣！

周围的空间忽然出现波动，十二名隶属于法师之环的施法者联袂而至，各自分布在艾丽丝周围，其中每个施法者的阶位都不低于二阶。

假如梅尔此时在场，必然会大吃一惊！

要知道，虽然法师之环是各个术士系势力中最强大的那个，但二阶超凡者还没到泛滥的程度。

尽管在世人眼中，哪怕是遍布大陆的魔法公会也只能在当地势力的支持下与法师之环分庭抗礼，硬实力并不如法师之环，但所谓的硬实力其实是指超凡者数量。

真要论及高端战力，首先双方彼此只有一名三阶，而二阶的数量其实相差无几。

梅尔作为一名二阶迷梦女巫，纵然以整个法师之环而论，她的地位都不算低，更别说只局限在玛尔诺普王国。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法师之环在玛尔诺普王国的势力并不大，或者说玛尔诺普王国境内就没有其他大型超凡势力！

审判教会和王国官方是大部分本土超凡者的归宿，就算是梅尔其实也同样属于王国官方超凡者，只不过由于她公爵身份的特权，所以多了重法师之环的身份。

在梅尔的印象里，王国里的法师之环成员并不多，且普遍都只是一阶超凡者，与她同属二阶的只有寥寥两三个，因为其中有人并不会时刻待在王国境内。

毕竟一旦二阶以上超凡者过多，会立刻引起王国官方与审判教会的警惕。

他们可以接受各种后果，甚至哪怕王国内部变得民不聊生都无所谓，毕竟在大魔法阵的镇压下，普通民众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但唯独超凡者，是最值得他们重视的人群。

如果有任何组织出现势力扩张的迹象，王国官方和审判教会必然会共同携手，将这个组织及其势力驱逐出玛尔诺普王国，避免影响到他们的统治。

所以此时突然冒出十二个二阶，简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十二名二阶施法者到来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抬头看向天空，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

瞬息之间，他们的脸上出现黑斑，就像之前日食中的太阳一样，短短几秒便被黑斑覆盖。

宛若实质的黑斑不断扭曲、蠕动，逐渐根据十二名施法者各自的脸部轮廓出现变化，并完全依附在他们脸上，形成一张张充满不祥气息的真实面具。

面具后的施法者们，眼眸中尽皆燃起惨绿色光芒，乍一看几乎仿若幽灵，显得无比渗人！

不过……赫尔德却非常满意他们的变化。

因为随着这种变化的到来，分布在艾丽丝周围的十二名施法者仿佛组成了某种仪式，让艾丽丝霎时间精神一震。

轰隆！

在艾丽丝的感知里，她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触感。

冥冥中的某种桎梏瞬间破碎，艾丽丝的意识仿佛失去了束缚，开始不断蔓延扩散，然后向未知领域无限延伸膨胀！

混沌、虚无……艾丽丝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始终处于下坠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落向何处。

但一股无与伦比的庞大力量却在她心中涌动，似乎只要她想，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一切！

艾丽丝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在她动手之前——

……

嗡~

空间波动再次震荡。

一团黑紫色漩涡忽然出现在艾丽丝身前，顿时引来赫尔德的森冷注视！

但下一秒，赫尔德便面露愕然。

只见从漩涡中走出来的，是一道身着铠甲的高大人影，其面罩部分与周围十二名施法者的面具风格如出一辙。

且细细观察，可以发现这道人影所穿的铠甲其实并非真实铠甲，而是同样由那种遮掩太阳的黑斑变化而成。

不过与十二名施法者不同的是，这道高大人影周身不仅没有丝毫不祥的气息，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神圣与威严。

如果用一句比喻来描述，就像是……

神灵派遣到尘世的使者！

“先行者……”

赫尔德喃喃念出对方的身份，视线顿时重新转向艾丽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

原本只是想将艾丽丝作为承接神谕的工具……但此时她却已然知晓，艾丽丝已经真正成为祂在尘世的代行者。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隶属于代行者的使徒，业已现身。

……

轰！

仍处于万丈深渊中的艾丽丝忽然精神一震。

意识恢复，理性归来……

艾丽丝‘看到’了周围的景象，也看到了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然而此时此刻，漫无边际的深渊仿佛化作一只眼眸，在默默地注视着她。

“原来我一直在眼眸中下落……”

艾丽丝忽然明悟到这一点，并无法控制的与深渊之眸开始对视。

咚！

艾丽丝精神再度一震，意识重新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但相比之前，她的灵性中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以她的精神为基点——

轰隆隆！！

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倾泻而出，瞬间蔓延到体外！

……

法姆亚兹拉王城。

以及……王国全境！

一瞬间，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几乎所有存在意识者都看向天空。

无形的波纹在虚空扩散，并沿途激活所有空间节点。

堪称恐怖的剧烈超凡波动，瞬间涌现！

笼罩住整个玛尔诺普王国的大型献祭仪式-【神之礼赞】，终于展现出它真正的威能。

轰！

阿诺德世界轰然一震。

亘古长存的界限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无形的隔阂彻底消弭于无踪。

一扇虚幻之门，在世界各个角落惊鸿乍现。

这一刻，阿诺德大陆的所有人类……或者说生存在阿诺德世界的所有生灵，尽皆用他们的感知器官望向天空。

他们仿佛能感受到世界的恐慌……

与喜悦！

……

艾斯克贵族学院。

米尔科始终凝望着黑色太阳，试图研究出这种现象发生的原因。

然而此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视线瞬间完全被黑色太阳所吸引！

渐渐的，他的身体变得僵硬、神情变得茫然……

他的眼角，流下了一行血泪。

在黑色太阳里，米尔科感受到了某种堪称恐怖的神秘波动。

而在感受到的同时，他也受到了剧烈的超凡辐射。

也正是在这股辐射的过程中，他明悟了其中蕴含的信息……

“世界在融合……在十二位深渊法师的祭祀中、在深渊先行者的拱卫下，命运使徒-‘艾丽丝·亚尔伯里奇’打破了世界壁障，灵界从此与阿诺德互为表里……”

“而在世界门扉被打开的时候……来到阿诺德的并非只有灵界……”

“深渊，于焉降临！”

激昂的声音震耳欲聋！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因为……以米尔科为中心，方圆五十米以内——

所有生灵，尽数飘散！

咏叹出这段话的米尔科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相比其他人，他在飘散之前，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仿佛接触真相后的激动……

仿佛知晓世界后的满足……

也仿佛只是明悟自己结局后……

无可奈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