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要言语，符奴忙拉起林秀卿往楼上走：“便这样吧。今日太乏，早些休憩。”

闻言，姜衡只好冲着两人的背影躬身道别：“那就不扰前辈清修了，明日再来拜谒前辈。”

姜琛亦附和。

回了屋，符奴将林秀卿摁到榻边：“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林秀卿笑道：“你怎的这般怕那兄弟俩？”

“不是怕他们。”

“那你为何这么急匆匆地要走？”

符奴垂眸，坐上榻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秀卿心觉诧异，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唉声叹气，遂柔声问：“怎么了？”

符奴神情凄凄，不敢轻易开口，只怕情绪一泻千里。

林秀卿扳过她的脸，见她鼻尖通红，眼角盈盈，心里也是一揪。

“符奴，你到底怎么了？”

啪嗒，一颗冰冷的眼泪落在林秀卿的手腕上，灼烫着她的肌肤。

她心里更急了：“发生了何事，你与我说。我和你一道想办法！”

“我的夫君，他好像不爱我……”说罢，符奴捂住胸口，呜咽出声。

“怎会如此？”林秀卿轻轻抱住恸哭的符奴，“你这两日是去找你夫君了？”

“不是。”符奴摇头，眼泪将林秀卿的外裳洇湿，“是他来找我了，不过他又走了。”

“他去哪儿了？”

“当是回了天冥宗。”

林秀卿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扶起：“那你哭什么？他既然能来找你，便说明他心里有你。我问你，你是不是与他说要来接我？”

符奴点头。

“那便是了。他与我本不识得，亦不好同你一道来见我这陌生女子。他先行回宗，有何不妥？”

符奴有些蒙。

她与宗政承洲之间要是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她要如何与林秀卿说明白呢？

“不是这样的。我夫君，心里有另一个女子。”

林秀卿沉默了。

片刻后，她再次抱紧符奴，如哄孩童一般道：“哭吧。”

符奴闻言，心里一阵绝望，果真痛哭出声。

翌日，寅时刚过。

一辆马车匆匆驶出城门，马夫坐在前面打着哈欠，神情恹恹。

车厢内，符奴肿着双眼，弱弱地看着林秀卿：“秀卿，你别怄气了。”

林秀卿侧目，瞧不得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说好先去无尽海，怎的他一句话，你就得回去？那样的男子，留着做甚！”

符奴嗫嚅道：“可我打不过他。”

林秀卿瞪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还打你！”

符奴垂首，摇头。

林秀卿蹙眉：“没打你？”

“不只打我，他手段可多。”

林秀卿捂住心口，差点背过气去。

符奴抬头，吓了一跳：“秀卿，你怎的哭了？”

林秀卿扯了扯嘴角，哀声道：“怪我，怪我无能力护着你！你……你当真还要回去？”

“如果我不回去，被他抓住，只会更惨。”

车内半晌无声，须臾后，林秀卿像是认了命：“我陪着你。”

她又忽而笑了：“要是哪天他肯放过你了，我便陪你去无尽海，去昆仑虚。之后你就随着我，我懂医，你会法，我们可去凡城落脚，可去乡间布施、治病救人，可好？”

符奴看着她的笑颜，心里的阴霾倏然一空，异日似有了光。

“好。”

…………

两个月后。

天冥山，驭灵峰。

林秀卿服下一颗丹药，略有些气喘地道：“这便是你的住处吗？”

符奴颔首，将她扶到自己的榻上：“你休息会儿。”

林秀卿仰躺下，只觉得眼冒金星：“这天下第一宗的山门，着实是高了些。”

符奴有些歉意：“对不起，秀卿。我没有经验，不知凡人要食了固体丹才能受得住……”

“无妨。”林秀卿却还有力气玩笑，“还好半路遇上凡人弟子，及时食了。不然，你我便缘尽了。”

符奴抿了抿唇，躺在她身边，将脸蹭在她的胳膊上：“还好你没事。”

“我见这屋有个里间，还有别人与你一起住吗？”

“嗯，还有一个神秘的老婆婆。”

林秀卿侧眸，好奇道：“如何个神秘法？”

“她很厉害，那日……”

足足讲了半炷香，符奴才将老妪的神武旧事讲完。

林秀卿听得连连咋舌，却偏了话题：“你说这老婆婆是你夫君安排在你身侧的，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呀！”

不等符奴反应，她又惊道：“这老婆婆都这般厉害了，那你夫君岂不是更加厉害？”

符奴点头：“他很强。”

“长老？”

“不是。”

“难不成是宗主？”

“亦不是。”

“那是？”

符奴微微抬头往屋外望了望，确定四周无人，才凑近林秀卿耳边——

“他是道君。”

“道君……莫非比宗主还厉害？”

“嗯。道君是这天堑大陆第一强者。”

林秀卿瞪大眼，心觉不可思议。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劲儿：“你既是道君夫人，怎的还住在这般破的屋子里？”

符奴眨了眨眼，倒是不懂其中道理：“有榻有桌，便能住得。”

屋内静了半晌，林秀卿试探着问道：“符奴，道君是你夫君这事，还有别人知晓吗？”

“只有你我，还有镜灵知晓。道君不让说我与他之间的事。”说话间，符奴晃了晃腰间的小圆镜。

林秀卿思索半晌，像是想说什么，可对上符奴澄澈的眼眸，想起那晚她为了道君哭得撕心裂肺，许是爱极，话到嘴边就变了个样——

“只要符奴心里愉悦便好。”

翌日晨间，云雾未散，草木间隐隐缀着些许夜光。

“符奴！”

矮屋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李星月不管不顾地冲到榻边，拽起榻上的人。

“你终于回来了！”

待榻上之人起了身来，她才一愣：“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