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出言，有相劝的，有猜测的，议论声不断，偶尔飘出几声寻不着源头的嗤笑声。

吴大娘很是揪心，又觉丢了面，号啕大哭。

李阿蛮从母猪身上将麻绳解下，走过来一把将吴良捆住拎起：“娘，先回去。”

吴大娘也是失了主意，哽咽着“哎哎”两声，跟在李阿蛮身后往回走。

李阿蛮身高体阔，村民们见她拎着人走来，纷纷让出道了。

奇怪的是，吴良一到了李阿蛮手里，就老实了，像是睡了过去。

回了屋，吴大娘坐在吴良的榻边兀自呜咽。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走进来，声音细弱地道：“奶奶，爹爹如何了？”

吴大娘嘴里哭咧咧，眼睛却斜瞟着小女孩：“丧门星！你个丧门星！跟你娘就是一路货色！你爹落得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们娘俩！”

说着又起身要打人。

李阿蛮端了吃食过来，见状赶忙将小女孩拉到身后：“娘，吃饭。”

吴大娘一佛手，将碗盘打落：“不吃！见着你们娘俩就心里堵得慌！”

李阿蛮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牵起小女孩的手往外走。

吴大娘忽然一拍腿，“哎哟”一声，惊得两人回了头。

“我晓得了！是那个女子！”说着，吴大娘眼都红了，“定是路边捡来的那个女子作的祟！我就瞧着不像正经人家！怕么是给我儿下了药咯！”

不然哪有这等邪事？

自己儿子将人领回来，抱着怎样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

不等李阿蛮娘俩有何反应，吴大娘冲进厨房，抄起角落里的镰刀，直往侧屋里冲。

哐当！木门被猛地踹开。

吴大娘气势汹汹地身影蓦然顿住。

屋里榻上坐着三个人——

昏迷的一男一女竟然醒了。

此刻三人均是望向她，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镰刀上。

她气焰顿时矮了两分，但事关自己儿子，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我问你！”手指向符奴，“是不是你给我儿子下了迷魂药？！”

符奴挑眉，神色坦然：“是。”

吴大娘愣了一瞬，像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无耻到就这样承认了。

立马又怒从心中起，举起镰刀朝符奴门面劈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恶妇！！”

一旁的宋昭紧皱起眉，站起身迎上面目狰狞的吴大娘，轻而易举地将她的镰刀夺下。

吴大娘双腿莫名一软，跌坐在地，满目愕然。

怎的忽然就全身无力了？！

再看向三人，心里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她嘴角微颤，哭喊道：“没天理啊！我好心救了你们，如今一家子遭你们迫害，当真是忘恩负义啊！好心没好报！我儿不值当啊！”

符奴这才出声：“所以我没杀他。”

李星月还有些云里雾里：“是这位大娘救了我们？”

符奴迟疑须臾，点了点头，又将昨晚发生的事如实告知。

宋昭与李星月听得眯缝了眼，吴大娘则是听出一声冷汗。

“哼！怕是救人是假，害人是真！”宋昭意味深长地哼笑道。

李星月叹息一声：“也罢。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宜再多留，走吧。”

话音刚落，屋外一阵喧嚣。

有人在喊：“吴大娘在吗？”

地上的吴大娘听出来人是老赵头，连忙“哎哎”应了两声：“在这儿呢！老赵头！我在这儿呢，侧屋里！”

语速极快地喊完，她扭头看向符奴，防备意味甚浓，又有一丝即将获救的得意。

可榻边三人只淡然地看着她，没有哪怕一丁点慌张。

屋外传来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人。

老赵头进得屋来，后头跟着两个汉子，两个汉子手上分别拎着米面和肉。

“你这是做甚？”老赵头惊诧道。

吴大娘急道：“这三个歹人，要害我和我儿！将我打落在地，我浑身无力啊！”

说着，她撑住地面，想证明给老赵头三人看自己真的站立不起。

哪知呼噜一下，她利落地一下站起……

老赵头一脸疑惑，又将侧屋里打量个遍，出声道：“吴大娘你在说甚呢？这屋里哪有什么歹人？不就你一人搁这儿站着呢嘛！”

吴大娘还没从自己一跃而起的震惊中回神，听得他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茫然地转头看向榻边，见三人明明好整以暇地坐在榻边……

她惊骇莫名，浑身发抖：“这……这……！就在这儿啊！”

这模样，也将老赵头三人吓得够呛。

老赵头咽了口唾沫，后退两步，颤声道：“今早就听闻你家吴良中了邪，现今看来你也不正常！本念着你屋里出了事，怪可怜，折些米面把你家丫头收了，如今是不能了！邪气！”

他“呸呸”两声，带着大汉疾步返回。

吴大娘身体抖得不像话，嘴里惊喊着“别走”，脚下却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自己这是见鬼了啊！！

等得老赵头三人没了影，她彻底安静下来，但不敢回头再看，仿若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身后。

良久不见动静，她才颤巍巍地向榻边看去，却见空无一人……

啪！

终于是支撑不住，吴大娘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母子俩再醒来，却是什么都记不得。

屋里仍是吴家四口，像是从未来过外人一般。

吴良回忆半晌，只道是自己前日里喝得酩酊大醉，才干出了那档子荒唐事。

而吴大娘则以为自己是怒其不争，遭受刺激后才晕了过去。

母子俩成了全村的笑话，成天缩在家中，没脸见人。

唯有阿蛮，仍是一副木讷的模样。

但她记得，那个叫符嫣的女子离去之前，与她留了些银两，并嘱咐她不得让吴大娘母子知晓，以后安生过日。

这话如一道印记，深刻地嵌在脑海里，使她无法忤逆。

…………

这头，符奴三人顺利入了临城。

客栈内，李星月站在窗边张望一番，低呼道：“所以，我们真的传送到了西天堑？”

符奴颔首：“应该是。”

宋昭也道：“八九不离十，我曾在一位师兄那儿见过东天堑的舆图，上头并无临城。”

李星月问：“那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三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符奴出声：“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