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林不敢置信的是——

自己身份摆在这儿，能主动过来打招呼已是给足了脸面，怎还有人这般不识抬举？

一旁的成融见气氛不对，赶忙起身打圆场。

“程师兄勿要见怪。吴师兄向来不善言语，最近又刚骨肉分离，也是心情不佳，并非有意如此。”

听到“骨肉分离”四个字，符奴不太明显地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白玦是找了个什么借口来解释小白的失踪，竟没让任何人起疑。

程开林实在咽不下气，冲着成融喝道：“你是何人？我与你说话了？”

成融扯了扯嘴角，尴尬地施了一礼，悻悻坐下。

此时，曾静纭上前一步。

“想来吴师兄是有些恐生的。开林，我见吴师兄对这灵酒颇为喜爱，不若再多上些，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她握住程开林的手，温柔地笑笑，随即有意无意，眼神落在古石兰身上。

古石兰撇开眼，不与她对视，垂头吃起酒来。

曾静纭嘴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

反握住手中柔荑，温软的触感一下平息了程开林心中的愤懑。

他便也顺着台阶下，招来仆从，让其多上些灵酒，与其余人浅浅招呼后，回身落了座。

不一会儿，万道宗的人也来了。

寒暄一番，程开林轻咳两声，缓步踏上高台。

“诸位也知，此次前往东天堑不会有窥虚之上随行，而我等本又不属同宗，难免心散。今日将诸位召集，主要目的有二，一是选出一位领头之人，之后事务，皆以此人为首；二是恐有不晓匣海之威之人……”

说到这儿，他一拂手，高台的长桌之上浮现一排灵宝、灵药。

“望诸位能做好万全准备，若是有所不闻或短缺，可在今日补全。”

有人问：“如何补全？”

程开林答：“自是以物换物。”

说罢，他将匣海的险境略说一番，又一一介绍了自己的法宝。

不过片刻，就有两人用品阶相差无几的器宝换取了两瓶补灵类的丹药。

之后众人有样学样，用自己多余的灵宝与他人兑换了不少短缺之物。

程开林一眼扫过去，大殿之中，只有两人不为所动。

一人是刚刚无视过他的吴嗔，居然在大殿之上，让身边的婢子对饮作乐；

一人是从出现以来，便一直无视他的周承，这姓周的就更为奇怪了，只冷冷地盯着吴嗔和那婢子独自饮着灵酒，恨不能将两人生吞活泼似的。

两人他皆是不喜，暗道：也好，你们如此自大，又不对付，到时候有得苦头吃。

啪！一声巨响。

众人皆是循着声源看去，只见万神宗那个始终自饮自酌的弟子，一掌将长桌拍了个稀巴烂。

众人满是疑惑，见他摇晃着站起，执着酒壶酒杯走到万灵宗之列，挨着一个婢女坐下。

场面一下变得安静。

须臾，程开林出声打破静默：“诸位继续。”

众人这才活动起来，谁也没去追究那个小插曲。

这头，符奴目瞪口呆地看着宗政承洲坐下，看着他将空杯递到自己跟前。

他凑近，用仅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君若是不悦，便让整个万神宗陪葬。东天堑，谁也别去了。”

符奴一抖，默默地给他斟了杯酒。

白玦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之后便是咔咔碎裂之声。

“你以为我万神宗的护宗大阵只是摆设？如今本帝亲在，不说绞杀，困你了万八千年应是不成问题。”

“那你试试？”

一时间剑拔弩张。

符奴给自己倒了杯酒，左右看了看：“这杯酒，敬二位大能，请二位息怒。”

说罢，一饮而尽，接着又准备倒第二杯。

宗政承洲手盖上她的杯口，按下。

“符奴不可多喝，每回你神志模糊，受累的便是本君。”

唰的一下，符奴的耳尖红透。

白玦呼吸一滞，闭了闭眼，再睁眼，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宗政承洲薄唇轻勾，索性就着符奴的手饮起酒来。

这边三人兀自交流。

而在众人看来，万灵宗一水白袍弟子中，夹杂着一个天青色身影，实在违和。

有人附身在程开林耳边，道：“程师兄，那姓周的又闹什么幺蛾子？”

程开林目光看过去，眼里精光闪了闪：“由得他去。”

堂兄程开德前日里与他提起过这个周承，说是帼城分宗的天才，还在拍卖会上遇见过。

他脸上显出不屑：“不过是个好女色之徒，不值一提。先让他舒服几日，等到匣海，找个机会了结了他。”

那弟子为难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万神宗岂不是少了一人？”

程开林瞪他一眼：“少个废物而已，有影响吗？还是你觉得，其他二宗之内，有能与我比肩之人？抑或是觉得，宗内会为了个分宗弟子而问罪于我？”

那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坐了回去。

曾静纭却细声道：“我知你厉害，可小人难防，无论如何还是小心着些。”

程开林眉眼柔和下来：“好，听你的。”

却见曾静纭有些忐忑地忘了万灵宗众人一眼。

他问：“怎的？纭儿似有担忧？”

曾静纭咬了咬唇，面上显出为难之色来。

程开林凑近瞧她，关心道：“到底何事？”

“我……毕竟是我师尊的女儿，我亦不好说的。”

“古石兰？”程开林恍然，“她欺负你？”

曾静纭绞了绞手中的云绣锦帕，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来。

“并不是。真要说来，倒是我的不是。当初师尊弥留之际，将本命灵缎交托于我，可落在古师妹眼里，我却成了巧取豪夺之人。她几次三番想将灵缎要去，但实在不合理呀！

“只是以往都是在宗内遇见，此番东行，再无庇护。这次万灵宗出了个吴嗔，也有元婴第一人之称，若是古师妹还耿耿于怀，寻得他的帮助，那我……”

“这事，纭儿何错之有？”程开林皱眉，再看古石兰，只觉面目可憎，“纭儿怎的无人庇护？空有名号实则平平无奇的人大有人在，纭儿又怎知那吴嗔不是个水货？你放心，她古石兰若敢欺你，我就让她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