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瞪大眼睛，下意识直呼：“……这不可能！”

温如然嘲讽牵着唇角，反问道：“您难道不了解您儿子的为人吗？”

她仿佛看穿一切小心思的眼神，直直射向姜梅，“你难道以为他会把钱留给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吗？你这样的母亲配拥有林清的钱吗？”

林清听着这话，早已感觉不到温度的灵体忽然流过一丝暖意。

“观主，谢谢你。”他扬起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在眼泪坠落之前，用手压住鼻梁。仰望天空。

阳光刺目的很，好歹眼泪倒流回去。

姜梅被一个小辈这样说一顿，有些不悦。

但回忆过往，她才猛然发现打一开始生下林清，到后来离婚，都一直都不喜欢他。也确实没资格要求孩子必须爱她。

一路无话。

看着工作人员将林清的遗体推入焚化炉时，姜梅才感觉有什么东西自身上溜走。

意识到，她的大儿子是真的离世了！

这时，她才眼眶通红，看向炉内的熊熊大火，捂住嘴难过起来。

对于林清来说，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温如然坐在椅子上，听着林清笑嘻嘻道：“能亲眼看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捧灰，有几个鬼能做到啊！嘿嘿，谢谢观主！”

他恢复活力很快，再次变成那个一点不社恐，甚至有些话痨的鬼魂林清。

方才望着45度角阳光流露的悲伤，荡然无存。

温如然看了眼焚化炉，道：“骨灰会影响你的灵体，放在祖师爷香案下能滋养灵魂，我给你带回去吧。”

林清感激不已，“谢谢观主。”

温如然打量着姜梅，向林清陈诉起对方的面相，“你母亲命格不算好，原本有你在老年还能不孤寡，现在因你离世命数已变。”

林清也瞧见姜梅流露的悲伤，此刻再听温如然的话，已再无波澜。

伴随着身体焚化，什么亲缘关系通通都随之一炬。

姜梅对温如然要求拿走林清的骨灰没有意见。

只让她日后审理杀死林清的王业山案开庭时联系她。

又说了几句便走了。

……

温如然没想到刚从火葬场出来，就遇见熟人。

路边那个穿着白色露肩衫，下身是一条短裤，露出莹莹白玉般大腿，有说有笑的女孩，正是温涵。

她目光黏着旁边面容隐没在树梢阴影中，看不大清，但气度隐隐不凡的男人身上。

正说着话，温涵突然留意到有人瞥过来的目光，她回头一看，正巧瞧见抱着个方正盒子的温如然。

“景之哥哥，我看到熟人了，过去那边打个招呼。”

“嗯。”男人磁性悦耳的声音传来，不甚在意女孩说的熟人，没有给予一分目光，迈着修长的腿，往豪车里一钻。

可惜有时就是这样，不想看，但偏偏关车门时，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

远处，立在未婚妻温涵旁边的女孩，红裙摇曳似火，神色淡淡，不卑不亢说着话。

长相与兰阿姨颇为相似，他猜到了身份。

——温家的亲生女儿。

根本不像是他听说的那般，在山里待了几年刚下山的模样。

顾景之修长有力的手把玩着手机，绯薄的唇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她似乎是从火葬场走出来的。

手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骨灰盒，那东西他多熟悉啊……

一股若有若无视线，从远处望过来，温如然下意识看去，路边正停靠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因为有防窥膜，看不清车上的人，但车身盘旋着一股轻微的黑气。

面前的温涵还在说话：“然然姐，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妈妈还有小修总是念着你。”

温如然‘嗯’了一声，提醒道：“你朋友好像在等你，你确定还要让他等下去吗？”

她语气幽幽，“让人等太久可不太好，别到最后人家失了耐心，不愿意等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涵下意识感到危机，笑着赶紧跟温如然道别。

“那先这样了，然然姐，你要是有空就回去看看吧！”

温如然看着人回到车里，往路边走去，等出租车到都没见豪车开走。

她上了车，将一切抛在脑后。

林清却坐在她旁边，八卦露出笑，“观主，我刚刚飘过去看了一下，车里面有个好帅的男人在偷偷打量你呢～”

温如然幽幽看一眼林清。

林清赶忙道：“那我不说这个了，哎，没意思。”

“不过，”林清回忆一下，又补充几句，“他周身阴气挺重的，身体也有点虚，像是活不了多久。”

温如然侧过身子听着林清的话，若有所思。

这把余光不小心瞟到后座的司机吓一跳，这女孩时不时看着旁边做什么？

搞得他以为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呢……

……

停在路边的豪车内，温涵擦了下额头的细汗，甜甜地笑着说：“景之哥哥，等很久了吧？”

“没有。”顾景之一双凤眼不笑时透着疏离感，笑起来又如同和煦的春风，他温声道，“不必这般着急的。”

他掏出一块手帕替温涵擦着细汗，神情专注又认真，不禁让人溺毙在这份温柔体贴之中。

温涵捏了捏衣摆，咬着唇轻露贝齿，眼眸带着恳求，“景之哥哥，我们下个月就订婚好不好？”

自从温如然回来，温涵对于温家就没太大安全感，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迫不及待想要抓住面前唾手可得的温暖。

顾景之摸了摸女孩柔顺的长发，淡淡道：“涵涵你太心急了，再过一段时间吧。”

温涵脑内下意识展开联想，为什么要她等，难道他也想反悔？

这一刻的温涵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飘摇，没有一丝安全感。

瞧着女孩一言不发，顾景之抿着唇，苦涩地想，等她知晓真相，他这样的将死之人还会愿意嫁吗？

顾景之看向窗外，想起大师说的，转机会出现在他26岁这一年出现。

今年他已经26了，转机究竟会出现吗？

他还要这般无尽的等待死亡，等待多久？

窗外景色倒退，车上的两人却揣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呆呆出神。

……

温如然将林清的骨灰带回来清风观，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就被兰卿安排的课给唤回家。

甚至让她都不用找别的时间回去。

此时，距离上回上课已经过去四五天。

温如然刚到林苑别墅时，佣人正推着温老夫人在院外转悠，也不嫌天气热。

她的腿似乎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动，坐在轮椅上行动完全自如。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我当你把家里当酒店呢～”温如然一进大门，老夫人就在不远处阴阳怪气。

温如然懒得跟她计较，扬着笑脸打招呼，“奶奶好，我看您身体恢复的不错呢，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能站起来了。”

温老夫人也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别人说她腿好得快，难道她要反驳？

那让别人怎么看她？

她一口气憋着，闷不做声，再说下去显得她无理取闹，于是大声唤道：“张嫂，外面太闷了，过来送我回房！”

张嫂放下手中老夫人要的水，回应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