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上任不久的刘大妈今天很郁闷。

她从一连做了几顿饭，都没什么人来吃。

刘大妈颠勺的手微顿，将火关小一些，难道观主老板嫌弃她的手艺了？

她表情严肃起来，烧完菜，连忙问唯一捧场吃饭的空明，“观主这两天是怎么了？是都不在吗？”

空明嚼着饭，口齿不清说道：“师叔早上才回来的，这会儿都在补觉呢，过会儿应该要起来吃饭的。”

平时刘大妈不会过问这些事，做好自己的本分活就回家带孩子去，今天有些奇怪。

空明咽下嘴里那口饭，抬头问道：“刘大姐，你是有啥事情要找我师叔吗？”

刘大妈犹豫了一会儿，在空明旁边坐下来，说道：“那个啥，我大姐住的房子有点不对劲。

我听说道观通常会接这种委托，我想着能不能请观主帮忙过去看看啊？”

空明笑着点头道：“可以啊，我们清风观专门接这种任务的。另外，我想了解一下，房子是哪里不对劲呢？”

刘大妈回忆一下，将她大姐的话复述一遍，“她楼上总是有抽水放水的声音，午夜还有人走来走去。但我大姐记得楼上根本没有人住……”

“嚯……”空明放下筷子，瞬间明白过来，“那是有些不对劲。等下我就跟师叔说一下。不过今晚就去，可能不行，实在不好意思了。”

刘大妈愁苦的脸终于舒展开，摆手表示不介意，“没事，观主有空来就行，反正这几天我大姐住在我家。”

空明趁机推销道：“那刘姐，你不妨买个符篆试试？我们卖的平安符很管用的。”

刘大妈就是普通的中年妇女，有那么点意向后，开口就是问：“贵不贵啊？”

“来，您跟我来铺子里看看，再决定要哪种符……”空明立马站起来，拉住刘大妈的手往外走。

刘大妈是第一次来前面的铺子，柜台此刻坐着个面容有些诡异，涂了层厚厚腮红的年轻人，这可把她吓一跳。

她连忙躲到空明后面，就差蹦起来，当下就道：“空明道长啊，他怎么看起来像扎的纸人似的？！”

“……”林清沉默一下，心说，我本来就是鬼，像纸人也无可厚非。

“大姐，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你见过纸人会动的吗？”

林清站起来，身子轻盈地挪动着步子，实际上是在地上飘动着。

刘大妈将心收回肚子里，“那就好，小伙子，你这个妆容实在是太吓人了，你皮肤本来就有些白，再化个腮帮子，看着诡异的很。以后可别这样化了！”

“……”林清此前还对自己今天的妆容很满意，在听到这话后显然有些失落。

他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腮红被抹没了，但晕开到整张脸上，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也没叫刘大妈看出这真是只鬼。

“大姐，你是来买符的吗？我们这里有基本的护身符999一张、中级的2999一张，高级的5999一张……”林清指着柜台开始对刘大妈介绍道。

刘大妈差点被价格劝退，“我说你这价格这么贵，这是真的吗？”

林清听到这话特别不服气，他现在可是温如然的头号拥护者。

他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要不是真的，你可以随时来退还钱！”

“那好吧，给我来两张999这个价位的。”

刘大妈有些相信了，反正她还在观里工作，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

“好咧，来，您收好。”林清连忙从柜台谨慎取出来，递到对方手上。

“欢迎下次再来！”他甚至还露出最完美的微笑，简直是打工人模范。

“好，那我回去就试试这个！”刘大妈把叠成三角的符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图案像鬼画符一样，她看不太懂。

林清却不赞同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试为妙。”

“也是！”刘大妈也反应过来，这钱最好白花，要是真的应验了……她这胆子不一定能挺住。

等林清刚送走刘大妈，门口就来了个面容极为清秀好看的姑娘。

林清笑得十分灿烂，问道：“你好，你是来买符篆的吗？”

女孩摇了摇头，眸色复杂中带着点幽怨，一字一句道：“我是来找温如然的，她给我留了纸条让我来找她！”

“哦，那你稍等一下，我帮你看看观主在不在。”林清从柜台出来，一时没注意直接飘着出去了。

温涵：“……”

温涵吓呆一下，兴许是昨天的事情影响太大，她居然没有大声尖叫。

可看着满柜子的符，她陷入沉思，有叫鬼看铺子的吗？

但想到昨晚顾景之醒来后，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还否定了他们的关系。

到早上又昏睡不醒，连医生都说成了活死人状态了……

温涵就特别难受，一心想找温如然要个解释，她是不是对顾景之做了什么？

为什么顾景之要叫她夫人？还说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什么乱七八糟的命理相连……

温涵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心如同被某种酸涩液体淹没，难受到无以复加。

前二十一年确实是她生父母的不对，她自知理亏，也不会厚脸皮去吵闹。

但顾景之，她想要了解清楚所有情况。

就算是她厚颜无耻，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呢？至少她要问一下原因。

如果事实是顾景之真的喜欢温如然，就是一见钟情了，那她也无话可说，也不会再多纠缠。

……

温如然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她方才仿佛做了个梦。

梦见一座钟灵毓秀的山，山间大群蝙蝠飞了出来，后面不知发生什么，山石突然坠落……

后面就再没了，她想再度续梦也续不上了，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观主，有人找你！”林清在外面喊道。

“好，你让她去会客室等一下，我马上来。”温如然拿起衣服，胡乱一穿，就去洗漱了。

她这是生生睡了一天，日夜完全颠倒。

等出来路鸿元也起来，但他精神还不是太好，眼圈青黑着，“师叔，这个瓶子给你。”

路鸿元将昨晚装顾景之生魂的瓷瓶，放到温如然手上，继而就去吃饭了。

但临走时，他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想问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

温如然没注意到，往院外走去，又遇上脸色还是略显苍白的青年。

“师兄，你好点没？”

“没什么大碍了，我吃了丹药了，伤口过几天就好了。”魏望舒耳朵微红，眼神闪躲着，不敢落一眼在女孩身上。

其实他睡完那一觉后，身体就只剩下一些外伤，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体有些奇怪。

温如然忽然出声，“师兄，你眼睛进沙子了？”

“……”平白无故，他怎么可能眼睛进沙子，魏望舒否道，“没有啊。”

“那你眼珠干嘛一直东转西转？”

温如然抿着唇笑，她发现师兄是个闷骚，所以说话务必要直白些。

“……”魏望舒噎了一下，“大概是没睡好吧，不是有人找你嘛，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温如然‘哦’了一声，在他身上瞟了一眼，把他往后退的步伐生生叫住，“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对了，师兄，过两天就是乞巧节了。”

温如然心想，已经点到为止了，再不明白，他就可以孤独终老了。

“师弟，乞巧节有什么安排吗？”反应迟钝的青年问道。

温如然深深叹气，不知道是为谁而叹，扔下一句，“那就没有。”

魏望舒发现方才还弯唇笑着的女孩，似乎生气了，瞪了他一眼，就再没给予他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