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赤优也不再言语。

她蓄满的泪水终于滚落，“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这浮华的公子打的什么算盘，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眼看泛着寒光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赤优颤抖着闭上了眼。

疼一下，就没事了。

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可那剑就是迟迟没有落下。

“武公子，可是下不去手？”

倾沐经过这片刻的安静，混乱的脑海也捋出了点思绪。

“魔宗之人向来奸诈，刚才话赶话的，她一直在扰乱我们，我怕中了他们的奸计。”

是啊，赤优这番话摆在仙门，也只有倾沐能信。

即使她说的是真的，利用几个魔宗之人的性命，虽不齿，但也决计动摇不了武霸的根基……

“魔宗奸诈？！我看奸诈的是你们！！无耻仙门！！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好不容易做了心理准备赴死，武泗栖这番犹豫无异于凌迟。

赤优终于忍不住发了疯，破口大骂。

“待他日我尊上一定会如你们所愿，踏平你们这仙门，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她手指紧紧抓住牢门，表情失了控，唾沫星子乱飞，声音在这小小的地牢里回荡。

什么尊上，她连面都没有见过。

可现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把自己无尽的惧怕和愤怒发泄出来。

混乱间，纤白的手猛然握住男人持剑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柄剑夺了过去。

她的眼神不似刚才般无措，只是晦暗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记得公子向来不屑与魔宗为伍，魔宗之人的性命在你们眼里也不过如此......”

她声音低沉。

但在赤优的唾骂声中，听得异常清晰。

武泗栖心里一紧。

“既然如此，就是杀了......又当如何呢？”

话音未落，少女手中的剑飞出......直直得穿过赤优的身体，把她牢牢得钉在了墙上。

她狰狞的神情一僵，眸光逐渐聚焦起来。

这一剑穿过了她的心口，一击毙命。

倾沐清楚得看见赤优断气前，努力朝她做的无声口型。

“谢谢你，对不起。”

这一世她活得太过懦弱，希望下一世自己至少也能像倾沐那样，多一点勇气。

可赤优并不知道，眼前那个少女也不过曾是个“现代法制社会”天真幼稚的姑娘罢了。

哪里见过什么杀戮。

听见系统提示完成后，倾沐绷紧的神经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像是要勒断般。

“倾沐？！”

武泗栖无心去管赤优的状况，只是一脸震惊得望着少女。

他知道，她不可能轻易说出刚才那番话。

他也知道，她如此干脆利落，就是想给赤优一个痛快。

可她的样子，真的不太好。

“不过是一个魔宗阶下囚的性命罢了，我想武公子有的是理由可以搪塞的。”

倾沐转头向武泗栖扯出了一抹笑容。

可这笑容太过惨淡，竟还带了点讽刺。

“反正即使是杀光这地牢的所有人，浮华也能说出一大堆的道理来......”

她并没有想得到对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慢慢朝地牢口走去。

武泗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高高悬起了。

总觉得若是现在不说什么，以后定然会后悔。

他快步上前拉住少女的手臂，“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向父亲问清楚，若是真如她所说，也一定会给一个交代。”

“交代？”

倾沐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我不知你能给什么交代，押着你父亲去给魔宗赔礼道歉，还是告诉仙门，你父亲为了开战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信他不知道，于仙魔的芥蒂来说，赤优等人的命不过是小事。

谁也不会因为这种没有确认的事情而过多的苛责浮华。

可看着对方紧皱的眉宇和担心的神情，那抹由内而外的戾气却又忽然被压抑住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不想赤优的事情再重蹈覆辙。

她此刻是遥月的亲传弟子，不是魔尊。

她还需要浮玉。

少女神色凝滞了半刻，抿了抿唇瓣，终是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只是有点难过，胡言乱语罢了。”

“没......没事，我......”

武泗栖本想说他并非是想替武霸推脱，可这话毫无说服力。

转瞬看见少女一直捂着的右手，神色一暗。

“我不该犹豫的。”

那样，她就不用出手了。

他确实怪那魔宗女子，竟利用她的情谊和善意，如此逼迫她。

“如果可以，我希望武公子忘了今日地牢之事，承诺不要去质问你父亲，倾沐承担不起私闯地牢，私联犯人的罪名。”

“可事实总要弄清楚！”

武泗栖当然想要知道真相。

“事实并不是靠问就能弄清楚的，武公子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啊！”

男人被这话说的噤了声。

他也知道，无论是什么理由，父亲不告诉他，必然是有缘故的。

若是鲁莽行事，最后伤了任何人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公子能带我来这地牢，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他并没有再追上去，而是帮忙料理些“后事”。

......

离开地牢潮湿的环境，后山的风让倾沐感受到了丝凉意。

刚才利刃出手的场景开始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回放，连带着那股子霉腥气混合血水的味道都久久散不去。

即使赤优说了谢谢，她的心还是无法克制的揪痛。

即使如赤优这样的人，在最后一刻心里唯一能够期盼的竟是她的尊上。

越想心越觉得凉，她右手也被搓得通红。

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就快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微凉怀抱把她揽了过来。

“师父！”

不知为何，看见摘星的脸，她本该是防备的，可此时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淌。

一声师父叫的委委屈屈。

她多想能有个完全明了她处境的人，能和她共情，让她不是一个人彷徨。

如果没有，那便不管是谁，至少让她先哭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