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你觉不觉得，最近陛下好像有些不高兴？”

顾子衿拿着拨浪鼓，逗着怀中的女儿，偏头问抱着儿子的墨羽。

她感觉最近萧华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就是只觉的觉得他不高兴。

“不高兴？娘娘，奴婢看陛下挺高兴的，方才走前，抱着小公主还笑了。”墨羽回答，对于顾子衿这番话有些不明所以。

自从娘娘当了皇后，后宫只有娘娘一人，陛下与娘娘的恩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更别提娘娘怀上小皇子和小公主这对龙凤胎后：

怕娘娘吃得不够，又怕吃得太过；

怕喝水呛着；

怕走路摔着；

怕睡觉硌着……

娘娘有孕前三个月，陛下每日的奏折都是搬到栖鸾宫批阅，娘娘不在眼前就不安心的程度。

之后因为朝政繁忙，陛下总要与朝臣议事，陛下便寻思着让娘娘住到紫宸宫，那里离前朝近，离文和殿也近，他随时看她。

娘娘为让陛下宽心，便搬到了紫宸宫住着。

一直到娘娘分娩后，如今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也一直住在紫宸宫。

陛下一点一点的学着如何照料两个孩子，八个月过去，陛下带孩子比娘娘都顺畅。

提到这个，墨羽又道，“陛下晨起时，娘娘还睡着，陛下抱着小皇子，给他念了两刻钟的三字经。”

顾子衿听着，从墨羽怀中抱过儿子。

看着儿子正看着自己笑，也跟着笑道：“他啊，就想着儿子快长大，继承他的皇位。”

他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虽然墨羽没察觉出来，但顾子衿还是知道萧华临就是不高兴。

他心思一向藏得深，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别人绝对不会察觉。

顾子衿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他不说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是有直觉。

她让白羽暗中去打听一番朝堂近来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白羽很快就回来了，说朝堂上一切如常，近来事情反而少了不少，陛下清闲着呢。

清闲？

顾子衿立即就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以往萧华临闲暇的时候，基本都是来寻她的。

前几年战乱，大晟也每年都有灾害，他忙着朝堂和关注着边境的事，她就帮着他用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减少灾害的损失和灾后恢复等。

忙起来的时候，两人也能有三四个月见不着面。

而战事平息，她也正好怀孕了不再外出，专心在宫里养胎。

萧华临手头的事情也少了些，索性就把奏折都搬到栖鸾宫，非必要他也不离开，就这么陪着她。

想到她怀孕那几个月萧华临的状态，她便忍不住眉宇间浮起笑意来。

萧华临是一点一点的看着她肚子大起来的，因为怀的是双胞胎，萧华临总是担心她的肚子会爆炸，每次看到胎动都紧张得不行，生怕肚子里孩子把她肚皮给撑破。

还记得她分娩那日。

因为临近太医署给她预算的分娩日子，那些日子，萧华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那日清晨，日光初撒，暖洋洋的，顾子衿看着心里喜欢，便被萧华临抱着到院子里铺得软绵绵的躺椅上晒太阳。

她刚躺下没到半个小时，肚子就传来一阵阵痛意，萧华临当即就把她抱回房间，让人唤来一直在栖鸾宫住着的稳婆和医官等人。

顾子衿分娩过程很顺利，但还是避免不了疼痛，喊得疼的时候，她还没怎么，陪在一旁的萧华临却眼中充满血丝，拧着眉头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忍受着疼痛。

听说她分娩后昏迷过去，萧华临吓得探了探她的呼吸和脉搏，从太医署处再三确认她只是累得昏迷了，才稍微放心，然后一直手指便是把在她脉搏上坐在床畔。

顾子衿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华临眼里布满血丝的手还搭在她脉搏上，就这么看着她，许久没动的他有种颓废的美感。

看到顾子衿醒来，他就要去给她倒温水过来给她喝，谁想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突然起身，身形歪了一下，险些摔着，被夏公公及时扶住。

顾子衿看得是又心疼又好笑的。

现在想起来，顾子衿还是心脏涨涨的，满是感动和对他的爱意。

不过话说回来，萧华临最近闲着，却不再和先前一样陪着她，情绪也很低落。

是她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

顾子衿回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

萧华临这个人，不想说的就是问他也不说。

所有负面的情绪他都不会展现在她面前，只会自己消化掉。

顾子衿没察觉还好，察觉到了就想弄明白。

萧华临太习惯于自己承受承担。

这一点好，也不好。

对于顾子衿这个妻子来说，她更希望他有什么不高兴，难过，不满之类的都和她说。

想着，她偏头对墨羽说着什么。

-

文和殿。

方和沈玉琢谈完话的萧华临正端坐在案前看奏折。

从表情来看，似乎十分认真。

而只有夏公公知道，陛下在出神，因为已经盯着那本奏折许久未动。

这可是极其少见之事，但夏公公无需多想便知晓陛下是因着皇后娘娘，亦或是小公主和小皇子。

眼看着时辰逐渐临近晚膳，夏公公那边收到了皇后娘娘身边蓝羽姑娘的传话，立即便寻了时机提醒陛下该回紫宸宫用晚膳。

萧华临这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已到时候，也不磨蹭的从文和殿回了紫宸宫。

步行不过五六分钟，他便踏入紫宸宫门。

“皇后呢？”萧华临发现餐桌已摆着四菜一汤正在冒热气，而顾子衿却不在餐桌边，又问道，“是不是两个孩子在闹？”

还不等墨羽回答，顾子衿就掀开门帘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杨梅：

“今日有杨梅送过来，我方才去洗了些，很是甜呢，你尝尝。”

“如今天气还有些凉，还是少碰冷水为好。”萧华临见她手上还沾着水，取了手帕替她把手擦干净。

“今日医官来给我请脉，还说我身体康健，这小小冷水，没事的。”

顾子衿看他用温热的手捂暖了自己的手才放开，又说，“去岁我们一起酿的梅子酒今日我已经启开，正好尝尝。”

她如今已经不母乳，可以适当陪他喝一些。

萧华临不疑有他，又听说今日的饭菜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一时间还在思索是何节日，就听她胡诌了一个，说是相识多年纪念日。

即便是胡诌的，他听着也高兴，这一高兴，便多喝了些。

萧华临的酒量不差，但耐不住顾子衿有意把他灌醉，喝到最后，真就醉熏熏的抿着唇盯着顾子衿看，好像她不在眼前一瞬都不成。

这是顾子衿第一次看到醉了的他。

在这之前，她绕着弯子从君北扬那里打听过。

说是萧华临喝醉后喜欢盯着人，而他盯着的人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回答的都是真话。

如今顾子衿瞧见，觉得真稀奇。

萧华临平日少饮酒，即便是饮酒也会克制。

也就只有在毫无防备之下，才会被灌醉。

顾子衿看着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的萧华临，试探的开口：

“陛下……”

被萧华临皱着眉头打断：

“不是陛下。”

她立即反应过来，唤了称呼：“夫君。”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我在。”

顾子衿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如实的回答。

她这才进入主题，问道：“夫君，你这几日是不是不高兴？”

他看着顾子衿，沉默了几秒，然后摇头，接着又点头。

顾子衿被他这一摇头又点头给弄懵了，问道：“那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萧华临缓缓扯开一抹笑，说：“高兴，因为青青给孤生了一对儿女。”

接着又蹙着眉头，有些失落，“不高兴，因，因为青青好像不在乎孤了。”

顾子衿听着，觉得又好笑又心酸的，她温柔的说：“你仔细说说，我哪里忽视你了，我日后改好不好？”

萧华临看着她，然后重重的点头，接着开始掰着顾子衿的手指数着。

说起来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是顾子衿容易忽略掉的事，比如：

她有时候起得早，只顾着去照顾孩子，他去上朝前同她道别她都是敷衍的摆摆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还有她为两个孩子设计衣物，改了一遍又一遍，却是从未给他设计过哪怕是一个香囊；

她会给两个孩子晚安吻，却从未给他；

……

萧华临条理清晰的提起来这些事，最后都有些幽怨的看着顾子衿，好像是在控诉她对自己不关心了，对自己的爱减少了。

顾子衿忍着笑意，看他的模样又心疼，然后开始反省。

的确有了孩子之后，她太多时间扑在孩子身上，她对他的关注是减少了许多。

但说照顾孩子的时间，其实萧华临何尝不是和她差不多，但他对自己的关注依旧，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这一点上，她的确做得不够好。

当即顾子衿就开始改。

“夫君，你现在最想做什么？”她询问。

就见萧华临一本正经的想了许久，然后缓缓笑道：“睡觉，和你一同，只你我二人。”

“睡觉？”顾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我懂了。”

但显然是顾子衿想多了，她收拾好了自己钻到被窝的时候，萧华临只抱着她安心的合眼，嘴上说着，“要陪孤一整晚。”

顾子衿都做好了准备，结果他说的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

顾子衿有些哭笑不得的听着萧华临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忍了忍，还是没有偷偷钻出他怀中去看两个孩子。

次日清晨，萧华临醒来后，发现好像一切都变了。

顾子衿一早醒来，便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同他道早安。

他去上朝时，顾子衿带着两个孩子送他出紫宸宫。

他下朝归来用早膳，她会笑盈盈的看着他净手后把孩子塞他怀里，然后给他盛粥。

用过晚膳后，她说想散散步，便会挽着他的胳膊同他走在城墙上。

安寝时，她窝在他怀中，说许久没有骑马了，询问他明日若是得空，带她出城踏青，归来时在皇城的夜市上逛逛……

萧华临虽然喜欢这般，但也觉得疑惑，当即便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何事？”

顾子衿偏头笑道：“夫君，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们很久未曾单独待着了。”

萧华临听她如此说，眸中闪过一抹温柔，说：“好，我明日让小夏子备着。”

顾子衿抓着他的手，枕了一会儿，又抽出握住，过了一会儿，又把他手放到腰间，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个过程中，他的眸子一直闪着愉悦的笑意，之后把她抱得更紧了。

这些天以来，她就发现他很喜欢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小细节。

从前他没说，她也以为他身为帝王太强大不需要。

如今才反应过来，他很喜欢。

她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