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决不骗你，明日阿纨醒来定能见到我。”

赵晏踢掉鞋子，和衣躺下，再把身边的妻子揽入怀里，轻拍她的背，轻声细语，“睡吧！阿纨，我回来了。”

此刻的赵瑛正站在她的房门前，眺望着母亲的院子。母亲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盼着念着父亲，她担心母亲乍然间见到父亲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

“不用担心！”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随即赵瑛的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后背有了依靠。

“是有点。”赵瑛承认。

“你母亲的院子里这会没什么声音，估计都睡下了。”

赵瑛回头看他，“这你也能听得到？”

谢峥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得意笑道：“这有什么，夜深人静，我的听力能听到二三十里外的动静。”

“这么厉害。”

赵瑛满眼崇拜的神情令谢峥很受用，“以后背后说我的坏话要小心了。”

“我只会说峥哥哥的好话。不怕你听到。”

“我想听，咱们去床上慢慢说。”

说着，打横抱起赵瑛，进了屋。

清晨，阳光洒得大地都铺上一层金色，空气是清冷而甜蜜。

荣王妃觉得被窝里暖和，不似平常冰冷。她舒服的都不想睁开眼睛了。

她翻了个身，手像是打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睡颜。她有些恍惚，难道她还在梦里吗？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抚上眼前这张脸。真实的有触感。

“阿晏！”她轻轻唤道。

赵晏在妻子的手摸到他脸上时，他就醒了。听到妻子唤他，他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她。

“阿晏，你回来了。”荣王妃扑上去，整个人都趴在赵晏身上，紧紧抱住他，好似怕他又不见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阿纨，我回来了。这次真的回来了。”

从他认识她起，就知道妻子是个爱哭的人。真真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话。好在长乐没有继承到她母亲这一点。

他把她抱坐起来，拿过枕头边上的帕子，帮她擦掉眼泪。

“不哭了。以后我都陪着你，哪里都不去了。”

妻子的哭泣哪里那么容易停下来的，总得等她哭够。

妻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他，“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没饿着也没冻着。我现在还会自己煮饭，等有空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有时，他们住的地方偏了些，寻不到饭馆解决一日三餐。但是因为有他想画得山水景色，舍不得搬走。两个大男人就开始学着煮饭。

从开始的手慢脚乱，到后来也能入口了。反正他对吃食不是很上心，能填饱肚子就行。

“好！”

想到他一个天潢贵胄的王爷竟然要自己烧柴做饭，荣王妃心疼起他来，“你还没见到我们女儿吧？她……”

“见过了。”他妻子脸上的疑惑，就把这两日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

荣王妃这才知道他连谢峥都见过了，“谢峥你觉得如何？”

“别的如何我倒不在意，就是我看他真的把长乐放在心上。这一点就够了。”

“他们俩感情好，我也高兴。”

“是啊！她能觅得一良人陪伴，我们做父母也就放心了。等她们成亲了，阿纨愿意陪我住到长乐郡去。”

“愿意！以后我们就不管京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作你的画，我给你磨墨铺纸。”

京城里除了女儿没什么能让她放不下的。女儿现在有了谢峥，她也可以放下了。父母与子女总是要分离的。

“好！”

夫妻俩分离十六载，依然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听见肚子的抗议声，两人才惊觉已快到午膳时间。

房外候着的丫鬟嬷嬷都不敢进来打扰，只在屋外站着。

赵晏和妻子两人尴尬笑笑，起床穿戴齐整，才唤人进来伺候。

“嬷嬷，让阿瑛过来陪我们用膳。”

白嬷嬷笑道：“谢二公子今日休沐，和郡主在花厅等着呢！”

“他这么早就来了？”赵晏问道。

“不早了，都快用午膳了。”荣王妃知道谢峥定是从昨夜待到现在。她不打算跟赵晏说这事，“既然修远也在，那午膳就摆到花厅去吧！”

白嬷嬷领命自去准备。

赵晏夫妇收拾妥当，手牵手朝花厅去。

“修远来了，坐吧！”

荣王妃眉眼含笑，谢峥这女婿她是越看越喜欢。

“修远见过王爷王妃。”谢峥行礼道。

“坐吧！一家人，不用多礼。”赵晏温和说道。

“阿瑛，来！”荣王妃抬手示意女儿过来。

赵瑛走了过去。

荣王妃拉起她的手，把她牵到赵晏的面前，“这是你父王。”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赵瑛是个慢热的人，除了对谢峥外。虽然父女俩昨日就相见了，但女儿没那么容易叫出父王来。这是她最爱的两人，她不想他们就这样生疏着。

赵瑛握紧拳头，鼓起勇气叫了声“父王”。这句“父王”一出，像是冲破了父女俩十六年来的隔阂。赵瑛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人。

她声音提高，又叫了声“父王。”

赵晏回应得百感交集。错过的岁月是没法回头了，人生只能珍惜当下。

他摩挲着女儿的发顶，感慨道：“父王做梦都想听到长乐这般唤我。”

他从胸口掏出那方手帕，展开来给妻女看，“看看，长乐小时候多可爱啊！修远你也来看看。”

四个人头碰头围在一起看那方帕子。

赵瑛眼眶湿润，原来父王这十六年来也是在想着她们的。

谢峥想，将来我也想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晚上让阿瑛在他的那张绢画上把他也画进来。等他们有女儿后，再把女儿加进来。以后生多少个就加多少个。然后他走到哪就带到哪。

白嬷嬷过来说午膳已摆好。

赵晏这才把帕子收回衣服里。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吩咐白嬷嬷道：“嬷嬷，派个人去长公主府，跟安阳说，让她来荣亲王府一下。”

“是，奴婢这就去。”

四人围坐一起。这是赵瑛人生中第一次阖家团圆。她的眼泪抑制不住要落下来。她假装低头吃饭，悄悄擦掉。

谢峥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