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满脸笑容得询问：“电话打了吗，回到哪里了？”

沈白榆轻声回答：“店里有客人要货急，赶不上回来了......”她低垂着头，不敢看奶奶。

沈奶奶闻言愣了一下，笑容瞬间冻结，不过几秒，她再次扬起笑脸，“不回来就不回来，赚钱紧要，这么一大桌子菜，吃不着是他们没口福，囡囡过来，帮我把菜端出去。”

等沈白榆把菜端出去，沈奶奶叹了口气，真是可怜了孩子了。

“来，吃鸡腿。”沈奶奶给沈白榆夹了个鸡腿。

“奶奶我不吃，你吃吧，我吃鸡翅。”

“哪有小孩不喜欢吃鸡腿的，吃吃吃。”沈奶奶把碗里的鸡腿又夹回去。

沈白榆端着碗的手缩了回去，然后夹起鸡翅，“我不吃，您吃。”祖孙俩你来我往几轮，这才消停。

沈白榆是真的不喜欢吃鸡腿，在沈家破产的那一年，一开始沈爸爸不敢把沈白榆放回家，就怕要债的知道，把她带走。

于是沈妈妈合计，把她送到妹妹家，沈白榆那时才七八岁，一个人坐大巴车，到站了姨夫来接的她。

那天刚好是年三十，阿姨家有三个孩子，那个时候大家生活都困难，阿姨家三个孩子，杀一只鸡，鸡腿给了两个小的表弟。

年幼的沈白榆不敢夹菜，因为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从那刻起，她就开始懂事，帮着照顾表弟表妹，会看人脸色，表弟表妹吃饱就去玩去看电视，她就帮忙收拾洗碗。

因为她担心，如果自己表现不乖的话，会不会连阿姨也不要她了。

后来过了半年，沈奶奶来了。老人步行几十公里，拉着沈白榆的手，慈祥地问她，要不要跟奶奶回家。

沈白榆没有犹豫答应了，因为奶奶说，回家，回自己的家。

回到村子的那年除夕，讨债的人上了门，一斧子把沙发砍了，还把辛苦做的菜全掀翻了。

沈家大伯听到动静，出面让祖孙俩到他家吃年夜饭。

大伯母表面没说什么，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把那盆鸡肉换了个位置，然后夹起鸡腿往大堂哥碗里放：“读书辛苦了，吃个鸡腿。”

接着另一个鸡腿就到了小儿子的碗里，丝毫不理会沈奶奶和沈白榆。

沈家大伯夹了块鸡肉给自己的妈妈，接着埋头吃饭了。

那年沈白榆八岁，她心里想：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吃鸡腿了！

此后十年，她真的再也没吃过鸡腿。

晚上十点，林淮机场。

江放看着寥寥无人的大厅，背着背包走了出去，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个少年长得太好看，就像明星一般。

昨天江放盯了手机一夜，都没有沈白榆的短信，想她想得心痒痒。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当下就决定坐飞机来找她。

江老爷子对于这个泼猴也没法，爱去哪就去哪，也没问去找谁，什么时候回来，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之前让人简单查了下沈白榆的情况，所以江放知道她家的地址，然而大年夜，街上连辆出租车都没有。别的旅客都有家人来接，江放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街上站了好久。

看见远处有一辆出租车，江放赶紧招手，司机本想收工回家吃饭，看见江放这个小伙子站在路边，还是停车了。

“师傅，桐乡镇沈家村去吗？”

“桐乡很远了啊，你怎么都不叫人来接一下。”司机不是很想接，来回一趟桐乡得两个小时，赶不上吃年夜饭了。

“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江放知道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想回家团圆，可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这一辆出租车，如果错过的话，可能得等一夜了。

“可能要五百啊小伙子。”因为节假日，司机还是加了点价。

“没问题。”说着江放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你这么着急，是家里有事？”

“不是，有想见的人。”

司机秒懂，感叹年轻真好，想见一个人，不远万里都愿意去。

“坐好啦，我尽量让你早点见到心上人。”

来到沈家村，已是晚上十一点半，“小伙子，要不你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让她发个定位，我把你送到她家门口，这天怪冷的。”

“不用，我自己走。”

“你想给她一个惊喜是吧，年轻人可真浪漫。好吧，那我就送你到这了。”

“谢谢师傅，钱扫你微信上了。”说着江放下了车。

“小伙子，你多给了！”看到2000块钱的到账记录，司机连忙开窗大喊，本来200的车费，自己叫价500已经是有点多了，谁知这小伙还给了2000。

江放没有回头，摆了摆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司机大哥感叹今年的最后一天发了小财，启动汽车回家吃年夜饭了。

江放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白榆的号码。

“喂江放。”

“你家在哪？”

沈白榆不明所以，“什么？”

“我在你家村口，快来接我，冷死了。”江放没想到林淮夜晚的温度这么低，他手脚冰冷，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

沈白榆一阵错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沈奶奶的声音响起：“是你爸妈给你打电话吗？”

沈白榆边拿上羽绒服，边走进沈奶奶房间，说了几句有同学过来，便急匆匆出门了。

江放双手插兜等了十几分钟，就见沈白榆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回家过年吗？”沈白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江放会出现在沈家村。

“快走吧，冷死了。”江放没有回答，因为他暂时还想不出理由。

“哦，好，这边。”他衣衫单薄，就简单背了个背包。

两人无言，默默走了十分钟，这时，旁边人家的电视机播放春晚，零点了。

天空飘起了雪花，“下雪了！”沈白榆眼睛亮晶晶的，江南地区少雪，今天竟下雪啦！

细细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上，沈白榆想伸手拂去，可身边的少年速度比她快，沈白榆感觉头上像夹了个什么东西，伸手摸去，应该是一个发夹，还有少年的余温。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江放，只见他低头，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凝视着她。

“沈白榆，新年快乐！”这个发夹他准备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送出去了。

沈白榆的心砰砰砰地跳动，好想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她拿下发夹，粉色的一字夹，上面镶嵌着细碎的小钻，折射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这可是江放专门找人定做的，用的是南非的粉钻。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江放推回沈白榆的手，“路边买的，不值什么钱。”

“可是......”

“快点走吧，我现在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