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私兵，养人望啊！” 刘鸿训思索良久道；“老夫曾掌管过内阁，对于这样的武官，定然打压，李银河会祸事临头。

既然有野望，定然假模假式遵守规矩。很好，狗儿，你去易水湖找李银河，让他归还老夫的三车财物书籍，敢说个不字，老夫拉着他去易州衙门，保定府衙门去闹。

告诉他老实点，老夫发疯，后果难料连老夫自己都怕，崇祯陛下可以作证！”

两名跟随老军社长过来的伙计扑通跪倒在地道；“刘大人，您把虐待我们的残疾贼配军一起收拾了吧！

军士川老军社长私自扣押我们，强迫我们干农活，胆大包天啊！”

“你们是谁？跟老夫很熟吗？”

“刘大人，我们是张家口豪商田成兰的高级伙计，那个，您家的买卖，我们也多有照顾，跟您家族在张家口的管事关系密切呀！”

“胡说！老夫洁身自好，治家严谨，跟商贾有何密切来往？” 刘鸿训看伙计欲言又止，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何事不可说？”

伙计吞吞吐吐道；“大人，不用您打招呼，您出身翰林，是清贵言官，升为内阁大学士，自然有那个门生故旧照应，不会用商贾小事麻烦您的。”

刘鸿训皱眉道；“老夫家族置办了多少田亩？在张家口有多少商铺？”

“您的管事常抱怨，说您迂腐啦，耕读传家，贵为内阁大学士，家里才有一两千亩薄田，张家口就一个商铺，有我们照应，利润比较高。”

刘鸿训沉默良久道；“怪不得老夫训斥陛下，陛下眼神惊奇，还有一丝厌恶。老夫兢兢业业活成标准缙绅士大夫，在陛下眼中，就是得了便宜卖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丢人啊！”

老军社长打开酒坛，给刘鸿训斟上一碗道；“刘大人算是洁身自好啦！李银河大人说，大明是封建小农经济社会，士大夫和皇帝共治天下，科举入仕，为家族谋点好处，也是主流。

来，喝一碗枣酒，度数不高，最是养身。”

刘鸿训喝口枣酒道；“老夫读的是圣贤书，为天地立心，为百姓谋福利，岂能苟且谋求田地财物。

你们两个伙计，可曾识字？”

伙计道；“小的们是高级伙计，自小开蒙，也会简单算账，什么时候让我们走啊？”

老军淡淡道；“田成兰出尔反尔，想谋夺易水湖产业，不想收购甘薯粮食。李银河大人睚眦必报，结果你们也知道，你们走得出军士川吗？”

伙计哀嚎道；“刘大人，他们草菅人命，杀了田掌柜啊！”

老军抿口酒道；“田成兰酒后无德，调戏易水湖复社女子，还持利刃伤人，被女子用衲鞋锥子戳穿脑子，报应啊，知州大人已经审理完结此案，人证物证确凿，田成兰死有余辜。

农院学子基于义愤，要为受辱女子追讨财物精神损失，田成兰死了，他张家口家族的官司还没结呢。”

刘鸿训摆手道；“老夫不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为富不仁，死得好。你们做老夫的小厮，平日跟老夫在社里劳作，还得协助办理教育事业。

给老夫家族管事去信，家族留二百亩田，其余发卖，张家口铺子发卖，所得银钱，让管事送到军士川老夫这里。古训，财货乃是败家之源，读书明理，洁身自好才是传家之道。

老夫要种粮食蔬菜，李银河这个伪文青嘲笑老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老夫要种出南瓜，甘薯。老夫要骑着马，当面将南瓜拽到李银河脸上，就这样吧！”

李银河盯着狗儿道；“刘鸿训老头要在军士川推广教育事业，很好。但是，本官从京师拉回刘老头一车财物，他讨要三车财物，这是讹诈行为，很恶劣的，他明白吗？”

狗儿点头道；“先生说你要是不给，他就发飙，先生撒泼打滚连陛下都怕，他要败坏你的名声。

将主，您一向不在乎虚头巴脑的东西，狗儿就没想你会还财物。”

“将主在乎名声啊！这老头一下子就击中本官的痛处，算啦，让白英带着岳不群，王夫之陪你一起去趟军士川。

如果刘老头考较经学，让王夫之应对，王夫之的经学水平稍微能体现本官的治经素养。

算啦，把本官的徒弟们召集在宅院。刘老头是大学士，本官的弟子们在常规学识领域胜算不大。本官要突击讲讲货殖领域，要在老头不熟悉的领域让其认识到自己的学识偏差。

狗子，你悄悄去召集本官的弟子们，本官在宅院布置地图和黑板。”

李银河望着宅院中的人群倒吸口凉气。黑板地图前是空空掌门，龙华民和王点大人，空空掌门拿着纸笔一脸严肃貌似思考问题，王点老头正在安排文娘给自己端酒，烧几个小菜。第二排是参谋处数十个同袍。第三排是高手带着杜鹃。自己的徒弟们在杜鹃身后，白英举着杜鹃的算盘，岳不群端着杜鹃的毒酒瓶子，王夫之伸着脖子努力观察着黑板。

“狗子啊，本官让你悄悄通知弟子们，要秘密开小课。来的人有点多啊，院子里快站不下了，不太秘密啊。”

第145章 价值尺度

狗子无奈道；“空空大师在屋顶散步，一不小心听到咱们说话。他通知了高手叔叔，杜鹃姐姐通知了乃颜和白兔大叔，白兔叔叔嗓门有点大惊动了王点大人，然后就是目前的情况了。

将主啊，你家里有秘密嘛！”

王点一边吩咐文娘再炸盘花生米一边用筷子指着李银河道；“嘀嘀咕咕半天了小家子气，讲不讲秘密啊！大家努力学习时间有限，是严守秘密的文明人。”

李银河严肃地看着听众们，惹不起老头啊，右手用力一挥道；“确实有大秘密啊！锦衣卫堤骑们在文化街装扮不良从业人员窥探易州。原大学士被充军两千里，居然发配到京郊军士川，王点大人您得反映反映，刘大学士不好好发配反省，居然讹诈银河，种种诡异迹象说明了什么？银河也不知道啊。”

李银河敲敲黑板道；“秘密讲完了，我们开始探讨无关秘密的货殖问题，无关人员可以离开了。”

看没人离开。李银河只好道；“刘大学士要考较学问，本官的弟子们要去军士川，需要集中总结货殖知识。银河的战略是从不在对方的优势领域跟对方缠斗，要在货殖领域突袭大学士。

我们探讨了价值，那么，今天探讨价值的标杆，也不能说标杆，说价值尺度吧。白英啊，你带着师弟们去了军士川，重点使用这一课突袭大学士。

我们在货殖领域反复探讨价值，价值尺度就是衡量价值的，通常我们会把它称之为等价物，就是公认的一种等价物。在商品这个角度，我们通常把它叫做货币。

货币在人类发展的过程中，经历过很多很多选择，后来相对固定的是金属货币，主要是金银铜，其中金天然是货币，是衡量其他货币的尺度。

黄金是公认的价值尺度本身也具有商品属性，纸币出现后，我们就要小心了。一定要透过光怪陆离的奇言怪论明白价值尺度，大多数管理者会告诉你黄金是无用麻烦的，顶多做首饰。你一不小心将金银换成大明宝钞，你可以开启艰难的人生了。

某些管理者会通过立法收缴黄金，我们一定会遇到这种情况。在银号，保存金银没有利息，还要收取保管费。

我们以后会和海外及塞外的商贾产生贸易来往，一定擦亮眼睛。因为大家会互相开具纸票，牢记价值尺度会帮助我们观察对方纸票的价值。一个伟大的货币肯定首选黄金作为纸币备兑。”

李银河停顿一下道；“按照老规矩，我们探讨问题要溯源，要探讨根源。要有时间长度和空间阔度，要具有哲学的深邃。

那么，价值尺度是什么？价值尺度是我们人生观的表现，构成我们基本的价值观，这个价值观也同样会影响到我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我们潜意识里边都有自己的价值尺度，对一个人，对一个物，对一件事，我们都有一个价值判断。

价值尺度不只是涉及货殖领域。至圣先师和亚圣谈仁谈义，这应该是儒家价值观吧。农院对历史资料总结归纳后，得出封建君主制度的价值尺度前两位是权和钱。这种价值观遗患无穷。

说到这里，本官必须对洪承畴妻妾一堆的行为表达气愤啊，一叶知秋！”

王点道；“背后非议非人哉！”

“王点大人，我们在探讨价值尺度，在探讨学问。银河表达一点点私愤，瑕不掩瑜。

我们来看洪承畴的问题。国朝的月薪是清晰的，正一品月俸才八十七石，洪承畴的级别养得起妾吗？非常明显，这个坏老头僭越朝廷公权力取得灰黑收入。

农院将价值尺度总结为六个级别；第一个就是权力。就是一个人在社会中拥有的权力，我们通常把它叫做级别，就是我们心里边儿的价值尺度，很长时间，我们潜意识里面是一个官职。就是我们实际上是对权力的一种认同，我们把官职放在六个种类里面的最高级别，这是目前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最重要的尺度。

至圣先师谈仁谈礼，因为当时是乱世，希望王朝稳定。我们的统治者稍稍延伸了用法，我们有了漫长的稳定的农业君主帝国，当然，受益对象缩小了些，稳定嘛。

子思和亚圣真正发展了儒家理论，谈义，确定民为贵。真正心怀慈悲。虽然亚圣在本朝险些被撵出文庙，但是，高尚的人格能经受时间的考验。儒释道都在宣扬众生平等，中华民族因这些心怀慈悲的先贤而伟大，在灾难之时，总有仁人义士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现实的价值尺度标准是堕落的。

第二个尺度呢就是财富，就是有多少钱。通常评价一个人的价值，最重视的是他做多大的官，剩下的就看他有多少钱。这个看婚恋标准就能知道。

第三个价值尺度是知识。我们从商要标榜儒商啊！

第四个尺度是知名度。大家不太在意这一点，银河强调，知名度非常重要，他涉及榜样。它在士林中代表声誉，清谈对朝廷是一种压力。心思偏一些，可以掌控舆论换官也可以折成钱财。

第五个是贡献。最后一个价值尺度就是创造价值的能力。

世界在发生巨变，大明的价值尺度却是权和钱。这样的管理精英依旧高高在上如何引领世界改造上层建筑，这样的民众怎能不经历灾难呢！大明正在经历内忧外患啊！”

王点皱眉道；“本来想听小秘密，现在听得老夫心惊肉跳。不要出外宣扬。”

李银河叹口气道；“本来是小课的。银河再说两句，是庄子秋水说的；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井底之蛙空间狭窄，夏虫的生命缺少时间的长度。井蛙和夏虫见不到宏大。银河的意思是，不同的价值尺度决定了视野和情怀，也决定了投资，决定了人生成败，不光是投资的成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总要有点追求吧。生为华夏子民是幸运的，我们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民为贵的先贤价值观在朗朗乾坤熠熠生辉，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吧。银河去了皇宫，内阁大学士和部堂高官为什么给银河签署奖状，他们知道银河直道而行，心中还有一份情怀。

但是，我们需要仰起头，身心合一建设美丽中华，低着头视而不见，社会统治会更加内卷，会出现奴才制度。”

王点道；“银河，你危言耸听了。国朝士大夫还是具有家国情怀的，我们努力引导，会醒悟的。”

李银河苦笑道；“时间不够了，张居正大人已经为国朝延续了几十年，我们的精英没有认真反思国朝的治理，他们缺德啊！生生浪费了时间。天启初年，众正盈朝，东林党为这个王朝为这个民族作出了什么贡献。王大人，不要跟银河说道德，人在做天在看，他们篡改经书，篡改史书，需要知道，他们的奏章和施政经过是铁证。

银河发发牢骚不重要，后金，塞外蒙古，万里海域的西人默不作声是要命的敌人，大明做好准备了吗？”

李银河冲王点拱手道；“银河希望王大人这样的正直君子护佑着大明，可是，叫不醒装睡的人啊。奴隶制度的民族摧毁中原王朝的例子太多了。这一次局势更加凶险，一群西人正在虎视眈眈窥视华夏大地。他们不会给中华民族喘息和崛起的时间，我们只能自己自立自强，身体力行先贤的理想。

好，我们继续探讨价值尺度。货币是价值尺度中的一般等价物。在货殖领域，我们判断一个人，一个机构或者是一件商品，他在不同区域存在的变动趋势，这是区间性。同时计算他在不同时间的变动趋势，这才是我们进行投资的原因。

银河强调哲学，因为我们要有时间的长度，空间的阔度，视野要宽广。要独自进行扰动价值的因素的分析。这里边即有尺度的问题，还有超越尺度的问题。

我们对一个国家的判断，包括对他的货币的判断，到货币商品的判断，包括对机构的价值的判断，我们通常会自己列出自己认为重要的扰动因素，进行独立的观察分析、思考和积累。

在讨论价值尺度里边，除了种类和算法之外呢，还有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测不准。就是为了对风险进行预判，就是因为我们的扰动因素不可能完整，所以可能有我们分析不到的因素，或者突发性因素，所以有一个基本的测不准原则。人要有敬畏。

哲学家考虑问题和经济学家完全不同，哲学家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他在考虑货币的哲学意义。货币的哲学意义涉及他的时间意义和空间意义。这是价值尺度的重点，王夫之你要运用这段知识袭击军士川的老头。听说他在栽种甘薯和蔬菜，让他放弃用粮食蔬菜袭击本官的低劣行为。

为了安全，银河盗用货币哲学概念。时间意义通常我们把它理解为利息，就是作为一个时间的补偿，就是这个货币在我手里和在你的手里面，我借给你，他有个时间，就是时间补偿，就是利息。空间补偿就是汇率，这个汇率就是货币的空间补偿。这个非常哲学，可能难以理解，但这个东西非常有用。

我们用哲学角度观察大明货币是非常有趣的，你将贵金属存入钱庄，钱庄不给你利息。也就是说，不给你时间补偿，还要收取保管费。金银等贵金属本身就带有时间价值。至于空间补偿，我们现在接触的比较少，我们的沿海同行们接触的比较多。联合省也就是荷兰在规范交易货币和信用证。有几种货币他们是认可的，比如英镑，西班牙金币等等。荷兰在精算各种货币的比率，价值尺度就是货币发行政体的备兑和税收。他们开具信用证要严格依据对方的价值估值，是非常超前的货值操作。”

李银河敲敲黑板道；“课间休息，王大大，您都吃了一盘花生米了，去空空大师院子睡觉吧，我们不探讨理论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