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湾商栈伙计将地图悬挂在商栈大院，周兴通知军政人员在商栈开会，特意通知秦王府张家湾管事魏超潞王管事赵同来商栈探讨市场。

站在地图前的李银河向佩剑进院的定兴杜越拱手施礼，杜越从灵丘师爷团队调到张家湾主持工作。杜越和孙奇逢鹿善继交好，是人狠话不多的儒者，茅元仪获罪被贬，杜越主动邀请茅元仪住在定兴江村宅院，并不在意得罪权贵。农院领队王余佑曾跟随杜越学习儒学同时学习弓马武艺。李银河寻求人才支援，孙奇逢推荐杜越在张家湾及天津帮助李银河扩展商行业务。

杜越冲李银河微笑点头。等众人落座，李银河在地图前敬礼道；“同僚们朋友们，今天的市场探讨是应周兴等管事要求临时开课的。张家湾是大明重要的商业市场是商贸中心是运河重要物资集散地之一。

张家湾市场对大明商业繁荣至关重要，但是国朝经济基础以农业为主，朝廷在张家湾主要关注漕粮运输和存储，对张家湾商业领域并不重视。银河认为，张家湾市场没有发挥商贸中心的作用，张家湾应该可以深挖潜力，为商贸繁荣为沿线百姓发挥更大的作用。

银河见识过很多货殖现象，接触过很多货殖理论，但是银河自己没有实践过。所以希望朋友们根据理论得到实践情况和数据后，大家一起改进一起完善商行的工作。银河所说的只是抛砖引玉吧。

我们谈市场，谈市场就要谈自然经济商品经济乃至市场经济。按照习惯，我们尽量从哲学角度谈张家湾市场，从时空范畴分析市场。谈货值之道就涉及价值，关乎博弈。银河分析问题喜欢寻本求根，货殖发展跟人类社会发展是相似的，曲折向前。

简单说，社会发展遵循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社会以及更高文明层次的社会这样的发展路径，起起伏伏曲折前进。对应社会形态，货殖基础是从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乃至市场经济依次发展。当然，某个社会形态存在不同的经济形式。

以大明为例，大明是农业为主的封建帝国，朝廷以田赋为税收基础，上层建筑其实是农业专制帝国。那么，除了农业，帝国有没有其他经济形式呢？有的。除了农业，大明广大地区存在商品经济。两京是商贸繁华的商品经济中心，江南存在生丝，丝绸，纺织，造纸，制瓷，四川存在井盐开采，云南存在铜矿产业，北直隶存在煤炭冶金产业。

那么如何定性大明经济，分析上层建筑跟实际经济的契合程度，就能推理出商行的发展目标，明确张家湾建设的方向。

自然经济是自给自足经济，商品经济是以交换为目的的经济形式，市场经济是发达的商品经济。大明朝廷是本分的自然经济农业形态，以田赋为基础建设的统治结构。大明的真正社会经济是农业经济和发达的商品经济共存的混合形态。注意的是，大明不是市场经济。这要感谢先人们，他们为我们提供了丝绸瓷器纸张等伟大的商品，大明在造纸行业取得突破，本官能够盗印书籍推广教育要感恩祖先们。

大明建朝立国最正，太祖一介布衣，讨过饭加入过非法叛乱组织，能够不忘吃饱饭的初心最终成为帝王，为普通百姓树立了一个努力拼搏的优秀的成功范例。明朝推行了养济院，惠民药局，漏泽园等善政，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创了全民社保的先河。我们要继承好传统，要牢记社保的创立初心，要为社保开源，要大范围无差别覆盖大明百姓，立足的根本是免费，是无差别免费！

国朝的统治基础基于农业，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大明的社会经济基础是自然经济和商品经济的混合现象，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出现了巨大的分歧。弥补这种不平衡情况需要朝廷进行深刻反省，主动改造上层建筑适应经济现实。实际上张居正大人在万历朝进行过努力，延缓了朝廷的经济破产。士大夫们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没有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反省而是加强了现有的上层建筑，坚决维持小农经济，维护特权阶层的利益。小农帝国遵循的是上智下愚，钳制百姓思想限制百姓的流动，维护士大夫在土地税收等方面的特权。大明内卷加剧党争不断，所以出现民不聊生，张家湾商贸中心收取寥寥一两千两银子的商税就可以理解了。

银河不是批判朝廷，大明的统治契合的是自然经济基础，在社会保障和活跃百姓思想领域，在监察领域做出了杰出的探索。天道有情而又无情啊，大明在世界发生巨变时期，士大夫们没有紧跟潮流而是积极内卷，前景不妙。我们探讨得失是为了理解世界大趋势为了弥补管理的短板，大明为我们扬帆远航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潞王府赵同举手道；“李大人，禁海是国朝对于海贸的一贯态度。您为什么说为我们远航奠定了坚实基础呢？”

“赵同管事，自始皇帝开始，中原帝国的经济基础是自然经济，但是，很多前辈在积极进行探索，一直没有停止自我改造的步伐。强汉盛唐自信包容的雄姿必然为后人树立榜样。中原帝国在探索的过程中，把追求王道奉为圭臬。什么是王道，充满慈悲，承认各个民族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统治者在扩张的征途中一直遵循着道并行不悖的天条。

第154章 大明帝国是混合经济形式

大明在两百多年前派出船队探索西洋。我们看地图，郑和前辈率领数百条大船两万多名士兵，通过南海到达印度洋，甚至到达非洲。这是一支可以轻易屠灭沿途国家的无敌舰队。郑和前辈只是击败了心怀叵测的敌对势力，有限展示了武力，我们没有屠杀沿线百姓没有抢夺沿途国家城邦的资源和金银珠宝，只是创立了市赏贸易。万国来朝，外邦来到大明朝拜的是公平正义。这对我们以后出海的帮助意义无法估量。

所以货值之道首先是道德论。

我们谈市场。商品经济市场经济的商品价值由一定数量的货币表现出来，我们定义为价格。在市场上，不同商品有不同价格，同一商品的价格也在变动，那么价格变动有没有规律呢？有的。朋友们，我们现在讲的看似和张家湾没有直接联系，但是，规律性概念性的知识决定着境界，培养的是格局，虽然枯燥，但是有效啊。

银河讲概念，商品的价值量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不同的商品交换按照等价原则进行。这是商品经济的规律。价值规律激励创新优胜劣汰，分配社会劳动，调节资源配置。

商行的货值建设要遵循价值规律。

商品经济是以交换为目的的经济形式。商品经济的产生和存在条件是社会分工和生产资料归属不同的所有者。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直接以交换为目的的商品生产，生产不再满足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贸易对象和贸易范围也大大增加，商品流通从商品生产中分离出来，产生新的行业和部门。商品经济存在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存在于自然经济的夹缝中。

人类社会在向前发展，商品经济会成为占据支配地位的经济形式，市场成为调节社会资源配置的基础性机制，意味着商品经济从简单商品经济发展到市场经济阶段。上层建筑也将发生巨变契合新的经济形式。

商品经济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经济形式。它客服了自然经济的诸多弊端，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我们来看看商品经济的特征；首先，商品生产者具有独立性，自主进行生产经营，具有独立的经济利益。这是商品经济的内在动力。其次，商品生产者之间的交换是以等价交换原则为基础，买卖双方是平等的关系。最后，商品经济具有竞争性，推动生产者提高效率并关心社会需要。

商品经济是社会生产力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它存在于国朝的经济现实中，我们正在努力发展商品经济。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一体两面，银河先谈价值规律在商品经济发展中的调节缺陷，诸位在经济活动中要注意价值规律调节的缺陷，这些缺陷会造成社会劳动巨大浪费，引发新的矛盾和问题。我们身处大明，要有面临经济未知风险的思想准备。

缺陷之一；市场信息不完善。市场信息是在无数经济主体之间自发形成的。不可避免出现失真信号，这些信号会在经济中累计放大，最终使供需结构发生背离出现扭曲，导致商品经济危机。这种海啸般的危机是我们没有遇见过的，天地倾覆啊。价值规律会以破坏性的方式恢复合理的劳动分配比例。

缺陷之二；市场信息不完全。商品生产者从当前市场上得到的信息反映的是当前的经济状况。生产者单单依据当前的市场信号对未来生产状况进行预测，这种预测总是带有不确定性。这就造成生产者的许多决策不可避免地带有不同程度的风险性和盲目性。

缺陷之三；自由竞争必然导致垄断。自由竞争的结果必然是弱肉强食，使生产资料逐步集中在少数生产者手中。垄断者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推动大规模的科研和开发，促进生产力发展。另一方面，垄断者利用现有地位打击竞争对手，阻碍生产力发展。垄断者还会强行维持垄断高价损害消费者的利益，牟取暴利。这会造成极端两极分化。我们作为市场建设者要遏制垄断。

缺陷四；价值规律在某些领域不能发挥调解作用。比如，以追求利润追求发展为目标破坏环境，给生存环境造成污染。比如漠视持续支出的社会保障，比如阻碍增加成本的惠民保障工程。

我们追求天道的过程中要保持人道有情。我们不能完全弱肉强食，不能完全推行丛林法则。国朝以孝立国，我们要坚持中华伦理，尊老爱幼扶助弱小。不能以发展为代价屠杀百姓贩卖人口劫掠钱财。须知天道循环因果报应。”

周兴举手起身道；“李大人，在下听了价值规律，对于市场有了通透的认知。大明帝国对市场缺乏理解，谈不上有效治理。张家湾城设置了衙门，配备了营军，只是为了漕粮运输和仓储，没有发挥张家湾市场的作用。

张家湾的商贸市场是无序混乱的。皇亲国戚，藩王高官，内府豪强们在僭越国朝权利谋取巨大的商业利益。大量的塌房酒楼客栈是免税的，张家湾城外市场是豪强管理，会门武馆控制着繁华的码头。潞王府赵同应该知道情况。”

赵同羞涩道；“不止在张家湾，潞王府在崇文门等商贸繁华场所都置办了产业，肯定不交税费，藩王们都是如此操作。谁提商税，潞王闹死闹活跟陛下撒泼啊。”

李银河微笑道；“封建势力一定会阻碍新经济的崛起和发展，好在我们来了，银河再安排时间谈谈市场经济，深入探讨市场经济的特征以及市场体系市场秩序。”

定远候郑文明接到李银河挑衅的消息，非常诧异。小小卫所武官李银河是个异类，在高官勋贵眼中就是妄想整顿商道的蝼蚁，想挣钱想疯了的土鳖。文武大佬们轮番出手教训李银河，蝼蚁踩成泥鳅，泥鳅打成小蛇，现在敢向自己呲牙讨教武功了，真是倔强小强，不仅打不死还越打越嘚瑟。

定远候是大明顶级勋贵是五军都督府高官是武官仰望的存在，自己对付一个地方武官，胜之不武。好在茂山卫李银河是个特例，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找个乐子吧。

郑文明点齐十名家丁，向提督京营的襄城伯李守锜借调四十名京军。崇祯皇帝委任李邦华为兵部右侍郎，协理军政整顿京军，李邦华是知兵文官，大胆革新，从十几万京军中选出一万为先锋，再选出七千名壮丁组成新营。

借调的军士们盔明甲亮，郑文明点点头，十几万京军早已烂透了，李邦华老头大刀阔斧整顿京营，成绩斐然，可惜的是，李邦华断了大家在京营的收入，估计在京营呆不长。

郑文明带领家丁和军士风驰电掣通过通州，穿过张家湾城，杀向易水湖张家湾商栈，

郑文明来到商栈，李银河率领空空掌门，高手等人打开大门，迎候定远候。

郑文明下马，拿马鞭指着李银河道；“李银河，你一个卫所武官，想见识本侯爷的风骚武功，爷给你面子爷来了，怎么说？”

李银河递过一支雪茄，郑文明下意识接过雪茄，扫眼烟盒道；“烟盒上的北虏很嚣张啊，有中风症状。”

“烟盒上的人物是察部右翼大总管，塞外大人物。人家买断一期广告费，花了大价钱，嚣张点情有可原。商行和侯爷有点误会，咱们去书房谈，总归让候爷满意。库房宽敞，让京军弟兄们去里院吃饭休息，请！”

郑文明带着两名侍卫进了书房，坐在太师椅上，对李银河的谄媚态度非常满意，一会还要狠狠敲诈李银河一笔，自己从京师赶到张家湾，京师勋贵们在看洽谈结果，当然里子面子都要圆满。

郑文明指指手下败将王之宽等人道；“李银河，你也是跑江湖做买卖的，选取的护卫们太敷衍啦，不是老头就是小姑娘。跟爷学学，爷的侍卫那是万里挑一的精壮小伙，武艺高强，站在身旁给主人增光。”

“银河最怕老头子了，送来的侍卫都是关系户还得拿着青壮侍卫饷银，只能凑合，侯爷明白的。”

郑文明指着彩云道；“这小姑娘身段不错，干护卫粗活，耽误啦！”

彩云笑靥如花道；“奴家塞外逃难的，混口饭吃呗，奴家的理想是嫁入豪门，现在颠簸流离的，没有安全感。”

这女子声音甜糯，郑文明眉毛一挑，指着侍卫道；“侯爷是纨绔，不仅多金还懂得生活情趣，以后侯爷罩着你，这两名侍卫都是大内高手，有他们护卫，谁敢放肆？”

两名侯爷的侍卫在郑文明面前忽然软到，空空掌门一挥手道；“按照分工处理财物。”

郑文明诧异起身，目瞪口呆看着劫掠侍卫们财物的空空，彩云等人道；“靠，敢玩侯爷！”

郑文明眼前一黑，李银河的掌背扇在郑文明眼鼻上，李银河淡淡道；“两点距离最短是直线，太极穿掌名不虚传，恭喜侯爷，作为太极拳实战的第一名手下败将，您肯定武史留名。”

“我杀了你！”郑文明眼鼻酸麻，暴怒地摸向腰刀。

一阵香风掠过，郑文明手上一轻，腰刀被彩云抢走，彩云咯咯笑道；“侯爷的刀不错，镶金嵌玉，是彩云的了，谢谢侯爷。

咦，玉佩亦非凡品，顺手牵羊，一起收走。”

郑文明摸向腰间匕首，手上一轻，高手酷酷道；“盗门出手，贼不走空！”

郑文明无语看向李银河，李银河又是一记穿掌，掌背狠狠打在郑文明眼上，郑文明涕泪横流，王之宽举着松木板凳冲过来，高手轻轻推了王之宽胳膊一把，砸向郑文明脑袋的板凳，砸在肩膀上，板凳四碎，护肩铁兽都被砸扁了。

郑文明惨叫一声，抱着脸蹲在地上。

“来，侯爷站起来，银河还要讨教武功呢！”

郑文明也是个混不吝的勋贵，捂着脸道；“打不死本侯爷，我弄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