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你疯了！你是平复之战的总指挥！”瑞蒙德怒道，但是被两名重装兵死死压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怒目而视。

戴蒙道：“全部计划已经交给了布莱尔，奎因也可以指挥八万冰裔，实在不行，还有元帅坐镇，不必担心行动会失败。”

“我担心你！”

瑞蒙德语气中的怒意少了几分，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这里会怎么待你吗，你就留在这！”

杜克卡奥微微一笑，“待遇大可不必担心，瑞蒙德，即便是你在我们这，也没有受到任何拷问和刑罚。所以，我们想要招揽戴蒙的意图是非常真诚的，他在这里会成为座上宾。”

“呸！”瑞蒙德冷声道：“谁会相信你们的话。”

戴蒙不想再节外生枝，“杜克卡奥元帅，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呢？”

“当然，我们答应。来人，给瑞蒙德先生备马！”

“是！”

……

诺克萨斯，老把门据点，军营外。

一边是骑着马的瑞蒙德。

一边是戴蒙、杜克卡奥，还有元帅的卫兵。

戴蒙要求要目送瑞蒙德平安离开视线，才留在诺克萨斯。

这也是最后护送他一程的方式。

“再见。”

二人先后说出这句话。

戴蒙心里也格外惆怅。

与这小剑士在一起这些日子，虽然他脾气臭了些，但人还是很好的，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还有德玛西亚的那些战友，都是有过命交情的人。

此次留在诺克萨斯，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暗中的凶险却一点也不少。

自己当然会想办法回去。

但是，未来是个未知数。

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看上去脾气挺好的诡术妖姬，乐芙兰。

其余人，诸如德莱厄斯、斯维因，都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杜克卡奥虽然名声很臭，但也是尊重强者的人。

瑞蒙德最终也接受了这个结局，他拼了全力想要带着戴蒙一起离开，但是在敌人的军营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离开的路上，马蹄迈的格外缓慢。

三步一停顿，五步一回首。

面盔下的眼神湿漉漉的，可能已经哭花了脸吧。

这一分别，从此是敌人。

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越来越浓，只觉得胸前空空荡荡，少了一块。

随着越走越远，瑞蒙德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冷，让他感知不到周围的事。

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云雾，不知道该怎么拉扯手里的缰绳，胯下的马在原地踏步，向前走一走，又停下，不知所措。

瑞蒙德停了下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于是调转马头，一踢马肚子，又跑了回来。

戴蒙看到他去而复返，当即皱起眉头。

这种时刻，怎么还在纠结？

如果杜克卡奥反悔，两个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戴蒙向前走了两步。

只见瑞蒙德跳下马，跑到他身前，声音有些沙哑，轻轻道：“戴蒙，你还记得我的全名吗？”

好像有些重要的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回答：“瑞蒙德·霍尔德。”

瑞蒙德突然转变成了哭腔，哽咽道：“不对，你不记得了！”

戴蒙愣住了。

瑞蒙德……

霍尔德……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德玛西亚西部沿海，一座城市，叫多恩·霍尔德。

他和芙洛拉牵着手，躺在海边。

海风拂面，在那一刻，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困惑都不重要了。

他在说着前世那些事，这些事在芙洛拉的耳中听起来是这么不可思议。

芙洛拉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怎么老说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听不懂，记不得。”

戴蒙柔声道：“这是我上辈子的事，我每天提醒你一边，看你记不记得。”

芙洛拉趴到他的身上，娇笑道：“我就不记得，你能怎么样？！”

他呵呵一笑，“你知道在那个世界，记得这个词怎么念么？”

……

回忆里的对话逐渐变成了默片。

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喜欢倾听他上辈子的事。

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说好多故事，说好多知识。

从天文地理，到英语数学，再到历史三国。

想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她。

而她虽然调笑着说不听，但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恨不能记住他的一切往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还是一些奇闻。

瑞蒙德，是当时他胡说的一个单词，remind，意思是记得。

没想到她真的记得。

慢慢地，回忆只剩下黑白色画面。

渐渐如潮水般退去。

思绪拉回现实。

“我太笨了……怎么没早发现……”

他看着眼前小剑士，心里突然温柔起来，眼眶湿润，颤抖道：“我想起来了……”

瑞蒙德摘下了头盔。

金色卷发随东风飘动。

又摘下了面盔。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无比熟悉的五官，称得上沉鱼落雁的容貌。

芙洛拉双眼通红，泪如泉涌，泣声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要问我？”

戴蒙抑制着模糊的眼眶，疯狂点头。

只见她又向前走近一步，更靠近了些，摇着头轻声道：“发生了太多事了，不过……”

芙洛拉盯着他的双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不抽噎，郑重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话就像一根稻草，扫去了戴蒙心里的灰尘。

这些天来的压抑、不悦、阴霾，通通消散。

芙洛拉捧住他的脸颊，流泪温柔道：“跟我走吧，我们杀出去，不留在这。”

戴蒙心里突然有股冲动，但是很快便理智下来，道：“你知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放心离开，不用管我。”

芙洛拉无声沉默，只是盯着他看，似乎在做着某个决心。

良久后，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轻笑一声，“你看清我的样子。”

“你要是忘了我。”

“我就杀了你！”

说完，她突然皱起了眉头，咬紧牙关，极为痛苦的样子。

一股黑色纹路从她白皙的脖子开始，像树枝一样向上生长，漫延到她的脸上。

她急忙将面罩戴了上去，声音又恢复成稚嫩的样子，轻声道：“你一定要回来。”

戴蒙看到芙洛拉痛苦的样子，心里一疼，下意识就要向前一步，但是却被她阻挡了下来。

此时，后方传来杜克卡奥的声音：“戴蒙，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芙洛拉重新戴好头盔，骑上马，最后看了他一眼。

随后调转马头，狠踢了一下马肚子。

骏马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飞速奔跑，上面的女子金发如浪，出尘脱俗。

她的身影在戴蒙的视野里越来越小，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