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孟欣很惊讶，她的妈妈不是一向她喜欢什么追求什么，都无条件的支持她吗？

“因为他是你的哥哥。你们是姑表兄妹。”

陆篱知道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她的女儿，她需要一步步循序渐进的去劝她。

“才不是呢！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孟欣激动地站起来。

她才不管什么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呢。她喜欢哥哥，从小就是喜欢哥哥。

“不许说出去！绝对不能让念丞知道他的身世！”陆篱严厉地命令着。

“我偏要！我现在就去告诉哥哥。”孟欣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你这么做，会害了整个陆家！”

陆篱言辞激烈，直击要害。

“什……什么？”

孟欣的心颤抖了一下，果然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而且……念丞他喜欢你吗？”

陆篱继续灵魂拷问。

“哥哥那么疼我，他……会喜欢我的。”

孟欣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陆念丞对她的宠爱，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不是恋人之间的爱慕。

“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要听。”孟欣捂住双耳，闹着脾气。

“那个人是荀思蓝。”

陆篱知道把真相这么说出来很残忍，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她要让孟欣清醒面对现实，勇敢去承受这一切。

“那个女人比哥哥大将近两位数，爷爷他不会同意的！”

孟欣固执得很，还在自我安慰。

陆家的少爷，条件那么好，不应该娶一个大龄剩女。

“你爷爷已经同意了！”

陆篱的语气很平淡，却是一刀致命伤。

“为……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孟欣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两脚一软，直接在原地跪下。

“乖，听话。你好好坐下来，听妈妈跟你说。”陆篱心疼地跑过去，想把她扶到石椅上。

“……”

为什么，她的爱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就被扼杀了？

孟欣双眸饱含泪水，不甘心地看着她。

“陆家的药业已经交由念丞管理，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就会离开陆家，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你想永远见不到他吗？”

“……”

孟欣用力地摇摇头。

她不要，她不要见不到哥哥。

“爷爷和秦叔爷都老了，妈还要继续守在红枫医院。陆家这么大的家业，要是念丞走了，风石药业没人管理，那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你可以自私到任由陆家一步步衰落吗？”

“妈……”

“妈跟你说过，思蓝很多地方跟你舅妈很像，你爷爷和秦叔爷都希望她留在陆家，两个老人好不容易晚年有了一丝寄托，我们不可以伤了他们的心。”

“可是，我才是陆家唯一的孙女不是吗？你们为什么都不疼我了！”

孟欣委屈极了，她后悔了，后悔要妈妈说出陆家之前的过往。

后悔自己不该知道真相。

不知道，至少还能偷偷喜欢哥哥。

现在，连喜欢他的权利都没有了。

“欣欣，正因为你是陆家唯一的孙女，所以责任重大。为了陆家，为了能把念丞留住，你得把你的感情藏在心底。”

陆篱继续苦心规劝着。

“为什么？为什么念丞哥哥不是陆家的孩子，而我才是呢？要是……要是可以换过来就好了，我情愿我是捡来的那个！”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担心哥哥哪天会突然离开，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嫁给哥哥了。

孟欣伤心地哭着，多么无奈，多么心酸。

“不！欣欣。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陆篱听后明显很激动，她用力地抱着孟欣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

她不允许！

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否定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意义。

“我能有什么好值钱的，我觉得我好可怜，好委屈啊。”

孟欣无力地控诉着。

明明是陆家唯一的大小姐，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嫁给自己想嫁的男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因为有了你，妈妈觉得这世间值得，一切值得！”

陆篱一手紧紧抓住自己脖颈上的枫叶，一滴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妈妈……”

孟欣错愣地睁大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坚强不屈的妈妈掉眼泪了。

“欣欣，妈妈从不约束你，强迫你。但是这次……”

陆篱再次狠心咬住牙关，双手用了用力。

“求你一定一定要听话。”

陆篱说着，眼里带着乞求。希望孟欣能够永远只把陆念丞当成哥哥，不要捅破这个秘密。

“……”

听话？！

她是陆家唯一的孩子，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只能听话了。

孟欣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眼泪像决了堤的河水，哗哗地流个不停，心里难过到了极点。

“欣欣，有些东西，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心疼，但是放在心底，可以珍藏一辈子。”

陆篱将孟欣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希望孟欣可以明白陆家的不易，希望孟欣可以理解妈妈的这份苦心。

就这样深藏心底一辈子……

“呜啊……”

孟欣再也忍不住了，彻底地放声大哭。

哭声久久在小院里回荡，连这棵陪她一起成长的枫树都为她心疼，飘落下片片叶子。

落在茶桌的茶点上，

落在孟欣蓝白色的头发上，

落在陆篱的肩膀上。

小院的围墙隔壁，陆谦手里拿着一朵款冬花，早已老泪纵横。这么些年来，真的多亏两个孩子的陪伴。虽然孟欣会闹腾，会管他，会对他大呼小叫，但是这也是陆家唯一一处欢笑。

这一次，他着实的委屈了自己的外孙女。

秦朗也躲在厨房，早已泣不成声，哪里还管火上的炖汤早已烧干。

良久，孟欣红肿着眼睛，紧抿着嘴唇，乖乖的坐在石椅上。

“以后，你就去彤欣馆住一段时间吧。”陆篱为她轻轻擦掉眼泪，贴心安排。

换个环境，不至于那么容易触景伤情，也就不会那么痛了。

“……”

孟欣吸了吸鼻子，没有反对。

“那是你出生的地方。你会喜欢那里的。”

“我能再见一次哥哥吗？”孟欣抖动着唇瓣，最后一次任性要求。

要离开了……

至少，让我跟他告个别吧。

“你想在哪里见他？”陆篱同意了，她知道，她的女儿是懂事的。

“就在这里。”

这里是她爱情开始的地方，也将是它结束的地方。

“好，妈妈让他明天回来。”

“嗯。”

“我会跟秦叔说，明天不用过来叫你们吃饭。我让人直接把吃的送进来。”陆篱拿起桌上一块凤梨酥塞进孟欣的嘴里。

“谢谢妈妈。”

孟欣机械般的咬合着，苦涩的心情竟也有一丝丝的缓解。

她似乎懂了妈妈为什么不喜吃甜食，却偏爱凤梨酥。

生活纵然苦，也要自己寻得一点甜。

一只赤森雀张着翅膀悄悄飞过，留下一根羽毛在空中盘旋，随风飘动，缓缓落入院中，躺在茶桌上，毛茸茸的，柔软的，粉嫩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