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令平挥洒汗水，熬练筋骨的时候，在不远处，两双眼睛，四只泪目正在凝望着他。

“平儿果然没有辜负厚望！”

陆啸天深知修炼不易，见陆令平用功之深，已经超越了他年青的时候，面容之上微微舒展，凝聚了些许安慰。

“真是难为平儿了！正值年少之时，却让他独居深山，整日里修炼不止。若我们也是寻常百姓，此时的平儿也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淡无争，也不用如此辛苦修炼，”

话一出口，林子瑄泪水夺眶而出，扭过脸去，不忍直视。

“这就是宿命，生为仙剑门的人，就注定要历经艰辛，关键时候，还要不惜流血牺牲！”

陆啸天说道此处，目光凝重望向远方，那种目光，却是缥缈至极，似乎隐含复杂的情感。

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平儿拼命修炼，完全是为了洗刷被嘲笑的耻辱，也是想为我出一口恶气，岂不知，名利都是浮云而已，还有更大的重担在等待着他……”

“嘿！”

就在这时，陆令平在修炼到兴奋之时，突然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一个盘旋，如同鹞子翻身，猛然扑击而下。

“地龙手！”

姿势极为标准，却是后跃太猛，一瞬间已经临近万丈深渊，想收手，却为时已晚，面对绝境，陆令平被吓得惊叫一声。

“嗖——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两条身影快如闪电，如影随形，直向陆令平扑去。

陆令平惊叫一声，在惊恐之中，手挠脚蹬，却是不着边际，料想此番是必死无疑了。霎时却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一道温热的光芒托上悬崖。

双脚一着地，猛抬起头，惊恐眼神一凛，随即又扎下头去，抹去脸颊上的冷汗，尴尬一笑，喃喃说道：“爹、娘……”

林子瑄没有说话，只是收起哽咽，转而微笑着帮陆令平拂去身上的泥土。

陆啸天皱着眉头，看看陆令平，又仰望空寂，显然是在为陆令平担忧。

片刻又忽的转过身，来回走了两趟，向陆令平一招手：“孩子，你过来！”

陆啸天看着陆令平矜持的面容一皱眉，说道：“世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平衡’，天失衡无昼夜，地失衡万物调！仙道修炼，运气幻丹讲究的‘火候’，也就是处处要保持平衡，神境越高，火候就越重要。五行之气生生不灭，八卦数理不偏不倚，收聚宇宙浩然之气，才能造就百般神通灵力。若是不尊重天象数理，只知道邀功盲进，不是自毁生息，便是堕入魔道，神境修炼不可不牢记于心！”

陆令平听得眼睛有些发直，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其中道理，但觉得父亲说的必是不错，相比之下，自己的确是见识浅薄的可怜。

急忙连连点头，道：“嗯嗯！爹说的对，平衡！平衡是重要的很，就比如一条腿走路，就没有两条走路来得顺畅。”

又把双手一横一竖比划着，道：“就像是农人挑担子，只有两头都有重物才好挑得起来，太对了！爹你真是懂得多！”

“什么？”

陆啸天面色一凛，刚才那种肃穆的神情瞬间消失，阴沉着脸刚要说话，一旁的林子瑄急忙挡在他面前，道：“平儿才刚刚开始修炼，一些理论还要慢慢吸收，这可是急不得的。”

说完，又拉起陆啸天的手，往旁边走出几步，小声柔和道：“看你，说是不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修炼这种事，是要自领自悟的，指导太多，反倒成了累赘，慢慢来吧。”

陆啸天显然对林子瑄十分尊重，听完这一席话，神情窒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道：“夫人说的在理，我……”

陆啸天说到此处，眼神余光，却是见陆令平正眼神懵懂，很奇怪的看着他，随即停住不语。轻叹一声，走到陆令平近前点点头，道：“哦，没啥。”

又一转话题，道：“你虽然已经熟练‘十八真手’的每个动作，却还不能运用自如，甚至说根本只是皮毛，还不知道每个动作的应敌变化，空有一身蛮力而已。这就是内外失衡，否则刚才也不会险些闹出大事！”

“这……”

陆令平刚一愣神，陆啸天已经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向陆令平一摆招手，说道：“来！现在你用最熟练招式攻击我。”

陆令平咧着嘴，挠着头皮，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和他爹动手，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的，显然是有些犯难。

但陆啸天那种雷打不动的严肃表情，又让他明白，他爹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陆令平在犹豫中，急忙扭头看了他娘一眼。林子瑄向他微笑着点头。

得到他娘许可，陆令平也只好磨蹭一会，随意摆了一个架势“乾坤手”，往前上步，双臂摇动，接近陆啸天，面部表情却是矜持的极为难看。

陆啸天一探手，抓住陆令平手腕，抖了抖，道：“不像话，怎么连蛮力也没了！挠痒痒呢？”

“爹……”

“少废话，出手！”

第四章 险象

陆令平见他爹是来真格的，敷衍显然是不行，最后也只好硬着头皮，猛力发出一式“地龙手”。

这回真是全力以赴，不敢造假了。

陆啸天眉毛微挑，一侧身，抬右手轻轻一挥，在陆令平小臂上一带，随后一个转身，左手托住陆令平后腰，动作轻快灵动。

陆令平就感觉身体一飘，整个人已经升到空中，举足无措，下意识的：“呀！”一声。

刚要挣扎却已经身体一沉，落回原地。

如此一起一落，陆令平已经没惊得额头见汗，揉了一下腰：“这是什么厉害招式？”

陆啸天倒剪双臂说道：“我刚才用的就是‘十八真手’里面的‘擎天手’，你就算是用任何一个招式，我都可以用这一招式破解反击。”

“要知道，‘十八真手’既是神境修炼秘法，也是破敌击杀的秘术，乃是我‘仙剑门’所独创，但是再好的秘法也要刻苦修炼才行！”

陆令平频频点头，心中欢喜，以前只知道修炼，真没想到这“十八真手”居然还有这么多玄妙之处，只是自己用功不够，但他自己是如何修炼的，他心中自然有数，已经全力以赴，真不晓得还要如何刻苦才行。出于对那种境界的极度渴望，在思虑中，竟然下意识的说道：“下一步该如何刻苦啊？”

“你已经很刻苦了，我和你娘都知道，动作熟练度不错，否则今日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不过现在你熟练的还仅仅是动作，以后在修炼的时候，要处处细心体会手脚和空气摩擦的感觉，提高超常的灵敏度，还要时刻有临敌的意念，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时间一久，你自己会领悟到其中奥妙。”

陆啸天说完，向林子瑄一仰脸：“走，我们回去吧，让他自己琢磨一会儿，自己悟不透，多说也没用。”

林子瑄刚要说话，陆啸天一摆手。

陆令平急忙机灵说道：“爹、娘！你们先回去吧，时间还早，我再修炼一会。平衡这种理论有些深奥，需要赶紧的体会才行啊！”

“嗯，不过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陆啸天说完转身离去。

陆令平翘首张望，一直等他爹娘身影渐渐远去，直到隐没在山间小路，融入青翠林间之后，才一刻不停的修炼起来。

关节拉伸撞击的声音，如激流中的滚石，“咚咚，咔咔”，再次沉闷回荡在山间……

有了他爹的指点，陆令平感觉的确顺手很多，出拳抬脚，用心去体会和空气摩擦的感觉。

慢慢的，感到拳脚在拉伸的过程中，已经不仅仅是体内筋腱的拉伸，而是可体外的一股力量抗争着，如同撕开棉花，丝丝缕缕，千头万绪。

手脚往前运行之时，有种力在往后拉，而当手脚往后运行之时，又有一股力往前拖曳。

这种相反的力量，让陆令平感到兴奋。

有前必有后，有左必有右，始终都是对立统一。

陆令平相信这就是他爹说的平衡力，缺了那一头，都不好，甚至一步都不能前行，突然感觉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

在陆令平修炼场所斜对面的山坡上，此时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人，那直勾勾的眼神，随着陆啸天和林子瑄离去的身影变得空旷。

身着锦衣的少年正是孙璃。

而那老者却是衣衫褴褛，细看却是一件道袍。

但是，尽管老者的的袍子非常破旧，零零碎碎的，很多破了的地方，还用草绳绑了个疙瘩，但从用料和整体款式上看，曾经是一件非常华丽的服饰，价格不菲。

这位老道士，是孙璃再一次进山狩猎之时，偶然遇到的。

当时孙璃正被几只邪兽攻击，险象环生，要不是老道士击杀邪兽救了他，估计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老道士自称是“阴符派”祖师“千变血王”的弟子，论实力，绝不在九大仙门之下，只是在十几年前，突然被一股阴煞之气冲击，全身筋脉尽数崩裂，苦心修炼得来的法力，也都在瞬间消失，几乎变成一个废人。而想要快速恢复受伤的经脉，必须要服用价格昂贵到吓人的奇花异草，而这些东西恰恰孙璃能够提供。

孙璃不缺钱财，弄些昂贵的奇珍异草不在话下，再加上感觉这老道士有两下子，关键时候用得上，就欣然答应了。

但后来孙璃渐渐发现，这个老道士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厉害，当日击杀邪兽，完全是用阴毒的符咒才做到的，想甩掉这个老道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老道士既然能够用阴毒的符咒击杀邪兽，想要弄死他也不是问题。虽然憋着气，但还得给老道士弄一些切花异草。

但今天两人到此，却是有着另外的目的。

“你说你不在山里好好修炼，带我来这地方干啥？”孙璃没好气的说道。

“小孩牙着，你懂个啥？按照我的话去做，保你心想事成。”老道士淡淡道。

“那行，你说吧怎么做？”孙璃虽然口气强硬，但也不敢太过顶撞眼前这个老邪物。

老道士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怪笑，又微微往起欠身，伸长了脖子，看了看陆啸天和林子瑄走去的方向，然后很欣慰的挑了挑嘴角，说道：“看到瀑布旁边那颗老树了吗？”

“嗯！看到了，想咋样？”孙璃道。

“你去给我弄几颗树上的果子回来，就算你小子立了一大功。”老道士轻描淡写说着。

“弄几颗果子？说的轻巧，你知道那是哪里吗？是仙剑门的禁地，祖先的玩意儿，碰了会死人的，要去你自己去吧。”孙璃皱着眉说道。

“我当然知道是仙剑门的境地，我还知道，那棵老树下面，是仙剑门祖师修炼的道场。”

老道士说到此处，斜眼了看孙璃一眼，又道：“我‘阴符派’和那个老东西过节很深，谁知道这个老东西是真死还是假死了？我可不想冒这个险。但你和我不同，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气脉还算纯净，怎么都死不了的！这果子也算是奇花异草啦。”

“那，我也不去！”孙璃摇头道。

“你真的不去？”

老道士顿了一顿，又神秘的说道：“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把这果子帮我摘回来，仙剑门那个小子很快就会击败你，估计你就再没机会吹牛皮了。而你要帮了我，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还能让那小子死掉。”

“我才不怕他呢。”

孙璃把嘴一撇，显得毫不在意。但心里却是剧烈一震。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老邪物别看落魄，但说话还是很准的，如同诅咒一般灵验，他也真担心，陆令平会有那么一天，随即说道：“少拿那小子吓唬我，不过既然你喜欢那个果子，那就让我试试吧。”

老道士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听我的话没错儿。好了，等你消息！”

言罢，转身向后山走去。

孙璃看着老道士的背影，瞪了瞪眼，一脚把旁边一块巨石等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