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不解地看着李嗣源，见他已解开了青骡的缰绳，单臂将自己托上了青骡，牵着缰绳沿漆黑的山路继续往前走。

王蓁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那间破庙，见李嗣源似乎很坚持要离开，便也没再多问，由他牵着缰绳继续抹黑往前走。

又走出一段山路，路尽头渐渐显出一道寺院的山门，门虽破了点，但两扇门好好地关着，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王蓁兴奋叫道：“哎，还是你英明，这里居然有个寺院，我今晚没准儿还能给你做顿好吃的呢！”

李嗣源牵着青骡走到寺院门前，王蓁从骡背上一跃而下，先一步跑过去按住门环就开始扣击门板。

木门很快被打开，由里面探身出来个年轻和尚，看见王蓁先愣了一愣，又回头看见旁边站着李嗣源，便侧身出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念了声佛号。

李嗣源只看了和尚一眼，并没开口。

王蓁却笑吟吟地还了一礼，道：“我们赶路走到这里，想劳烦小师傅暂住一宿……”

“山寺不留外客，施主请走吧。”年轻和尚出口打断王蓁的话，丝毫不容商榷转身就往门里走。

王蓁却上前几步道：“你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么？我们只借宿一夜，为什么不行啊！”

年轻和尚眼皮都没抬，道：“此处往回走有一处可过夜，施主请便。”说完，不容王蓁再开口，已将木门紧紧关上。

王蓁赌气地一跺脚，哼道：“这什么和尚啊，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

李嗣源却已牵着缰绳往旁边的岔路走去，王蓁见状也只得跟上去，问：“眼下怎么办啊？咱们要不要回去将就那间破庙住一宿？”

李嗣源想也没想道：“那间庙不能住，咱们找个避风点的山坳随便就将一夜。”

王蓁见他仍坚持，无奈只得跟在后面继续往前走。此时天已黑透，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不容易，俩人举着火把四下里仔细张望，走出一段后，李嗣源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凸起的山体下面道：“今晚咱们就住这里。”

王蓁顺着李嗣源火把指的地方看过去，见刚好是个三面被石头围起来的小山坳，便从腰里抽出前几日买来的砍刀，一路披荆斩棘走过去。

四下打量后，王蓁点头笑道：“嗯，这个地方也不错，虽然比那破庙差点，不过有石头挡风，应该比较暖和。”

李嗣源将青骡拴好，帮着王蓁捡柴先支起一个火堆，见王蓁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便又在不远处搭了个火堆，并捡了许多柴。

王蓁将前几日在镇上买的牛肉割下来一块，熟稔地削了几根木签将肉穿好架在火上。这些日子下来，王蓁烤肉的技术迅速飙升了一大截，几乎直追秋沁的手艺了。

将牛肉串架好，王蓁抬头看见李嗣源已经从骡背上取下了毯子，便赶紧起身去接下来，铺在垫好的干草垛上。

毯子也是几日前在镇子里置办的家当之一。因为王蓁骑不惯骡马，没走几日，大腿内侧的嫩肉就摩擦地卷了皮，又红又肿疼的厉害。

李嗣源就想了个法子，买块毯子垫在骡背上，这样王蓁坐在软乎乎的毯子上，腿就不会被磨伤了，而且他们发现毯子晚上睡觉还可以派上用场，大大改善了他俩的野外居住条件。

买回毯子的当晚，王蓁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感觉如此风餐露宿，也成了件极幸福的美事。

火上的烤牛肉已经开始滋滋冒油，王蓁赶紧取出盐罐子捏了把咸盐洒上去，见李嗣源又在下风口点起了两堆火，便道：“做什么点这么多火？今晚不算很冷啊。”

李嗣源却没说话，走回火堆前在王蓁身边坐下，拎起水囊先灌了一口才伸手去接她递过来的肉串。

吃过晚饭，王蓁看李嗣源脸色又开始变得不好，赶紧洗干净手给他换药。

拆开布条，王蓁借着火光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时，忍不住秀眉紧蹙：“这伤口怎么总不见结疤呢？都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直在流血，是不是那赤脚大夫开的药方不对啊？”

李嗣源却闭着眼靠在山壁上没说话，王蓁换好了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染了些倦意，便将火堆笼了笼，像每日一样，在他脚边的毯子上躺下。

李嗣源闭目养了会儿神，睁开眼时，见王蓁仍躺在自己脚边，便将身子向外挪了挪道：“过来这边睡。”

王蓁转过脸，见李嗣源已将靠山体里面的位置让出来，心里暖了暖，面上却摇头道：“我就睡这里，今晚不冷，这里方便照看火堆。”

“火堆有我照看，过来。”

王蓁侧眼看着他，李嗣源这个时候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点不容反驳的霸道。王蓁晓得他每次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都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不过他此时用在她身上的这点霸道，却让王蓁十分受用，大眼睛忍不住就转悠到他的身旁……那个位置很舒服，且地方不算大，如果躺过去，就几乎同他挨在了一起。

王蓁心里有点小甜蜜丝丝缕缕地泛滥出来，李嗣源这个专注的眼神很酷很耐看，能在他身边蹭一晚上，万一晚上做梦不小心再打个滚……

“你到底要不要过来？”李嗣源见王蓁又开始盯着自己的脸边流口水边出神，有点没耐烦地蹙了下长眉。

“要！”王蓁喜滋滋地翻身起来，麻溜爬了过去。

从善如流在他身边躺下，顺便将身子按照预先设计好的姿势圈成一团，背部曲线如她所愿，恰到好处地贴上了李嗣源的侧身，王蓁满足地偷偷弯了下唇角。

见王蓁猫儿一样缩着身子，李嗣源只当她是冷，便退下身上的一件外衫搭在她身上。

王蓁虽闭着眼，其实根本没睡意，感觉李嗣源将衫子褪下来给自己盖上，心里暖了暖，却爬起来又将衫子还给他：“你身上有伤受不得冻，快穿上。”

“我挨着火堆不冷。”李嗣源说话时，用木棒将火堆又笼了笼。

王蓁倚在石壁上，安静看着李嗣源被火光映出泛着暖色的如玉侧颜，褪去白日的清淡神态，竟令人生出些踏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