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稚听闻，借故风沙眯了眼睛，拿帕子挡了脸，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并未理解母后皇太后是因梦念先皇，为情爱愁断肠。

她只觉触目兴叹，暮去朝来，那样美好的容颜怎么会任岁月蹉跎成这般模样。李清稚环顾殿内不见任何菱镜，想来是怕母后皇太后触镜神伤，便都撤了出去。

母后皇太后看着李清稚，回想起自己当年就是在李清稚这样的年纪，便与先皇相识。那时先皇只是皇子，还未迷恋道术。一年一次的春游秋猎，就是这两次的偶遇让他们相识相恋。虽称不上青梅竹马，倒也算两小无猜之时的两情相悦。

闭目于思，先皇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初春之时，芳梅与芳菊出宫探亲，带回了几本描写才子佳人的书籍，聊以解闷儿。看得入迷了，竟听不到她在唤她们。好奇之下，她也读了起来。

全神贯注之时，未曾听见宫人通报，便没有起身接驾。先皇得知因果，当即许诺于她，要在这个冬日里与她参照民间逸事，去宫外小住。体验一下，红泥小筑，炉火正旺。再温一壶琼浆玉露，欣赏窗外银装素裹。踏着雪花飘飘，寻着梅花寒香，看对方被玉沙染白头。

谁知，还没入秋，两个人便已经阴阳两隔。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情爱不在，亲爱已至身旁。母后皇太后现在所有的心思只能倾注到李清稚身上，也算是个活下去的由头。

想到这里，母后皇太后示意李清稚上前坐到她身边儿，拉起她的手道：“在这深宫里，除了要有皇上的钟爱，更要有几个忠心不二的奴仆。哀家有幸，能得芳梅、芳兰、芳竹、芳菊这四个有心的人。”说完，母后皇太后看了一眼棉柔道：“稚儿带你入宫，想来定是因为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哀家信你会忠于稚儿。但一人在侧，总归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母后皇太后招手示意芳兰上前道：“芳兰，你以后就跟着稚儿，要像对哀家一样对皇后。”

芳兰泫然欲泣道：“太后，奴婢放心不下您。”

母后皇太后拉过芳兰与芳竹的手，卑陬失色，百感交集，语重心长道：“芳兰、芳竹，你们自王府就跟随哀家，哀家一直舍不得放不你们离开，竟把你们都留成老姑娘了。你不愿跟着皇后，可是对哀家有怨?”

芳竹泪水潸然而下道：“那日街头，我与阿姐卖身葬父，您收留我们，我们立誓一生由您差遣，怎敢有怨，怎能有怨?太后，阿姐是真的放心不下您！”

听芳竹这样说，母后皇太后轻拍芳竹的手，对李清稚和颜悦色道:“稚儿如今也嫁人了，正是最好的年纪。芳兰为哀家梳了三十年头，现在指与你，主要好好待仆，仆要忠心于主。”

说完，母后皇太后回眸正对上先皇的画像，她悲不自胜，泪水又浸透了一条帕子，叹气道:“如今哀家面貌发髻与服饰即便再费心思，都无人可为了。”

听了芳兰芳竹姐妹二人的忠言，母后皇太后心刚宽些，面对先皇遗像却又陷入哀伤之中。李清稚岔开话题道：“稚儿谢过姑母，芳兰姑姑不必伤感，稚儿以后经常带芳兰姑姑来姑母宫里请安就是了。”

芳兰屈膝行礼道：“奴婢可担不起皇后娘娘称一句姑姑，您直接叫我芳兰就是了。”

母后皇太后蔼然可亲对芳兰道：“你就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