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顾明新”这三个字，周云凯更是眉头紧锁。

他早就知道顾明新看他不爽，但顾明新真的使出手段，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电话那头的陈虹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现在还不算山穷水尽，你那个姓宋的朋友虽然已经撤资了，但是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只是作为合作方被提了一句，明新集团并没有封杀其他的销售渠道。我们之后还是可以自己去跑商务，把电视剧的播放权卖出去。眼下的问题是他们撤资之后就有很大一部分资金缺口，你打算怎么办？”

“资金缺口？大概有多少？”

“差不多800万左右。”

“800万？”

周云凯虽然早有预料，但是陈虹说出这个近千万的数字，还是吓了他一跳。

看得出陈虹是根据3000万的制作成本，简单的做了一个推算。

其实按照他之前出资2200万，占股74%，《七仙女》这部电视剧的总投资额应该是2972万，差不多的确也就是3000万左右。

果然，钱这玩意儿，永远不嫌多。

遥想前几个月，他从顾明新那儿拿到两千多万分红的时候，感觉一辈子都不用愁了。没想到这两千多万真花起来，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陈虹见他一直不吭声，似乎是知道他有难处，便帮着参谋道。

“资金缺口这一块，我已经帮你算过了。你给我的卡里还有500万，我想办法再帮你凑300万，凑合着把这部剧拍完应该问题不大。”

她的语气平淡如常，但是这话落在周云凯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陈虹这话说得轻巧，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真要一次拿出两三百万来帮他，几乎就是掏空家底了。

周云凯心知这恩情太大，所以并没有没心没肺的受了这恩惠，反倒是沉吟片刻道。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是我的老婆，我怎么能用你的私房钱？”

“什么叫我的私房钱？我这不是帮你出主意吗？”

电话那头，陈虹的语气意外的温柔，让周云凯更是心生愧疚。

他最吃不消这美人恩情，当初他和陈虹好，其实是一门心思走偏门去的。

后来就是因为陈虹对他太好，让他实在是于心有愧，只能讨陈虹这么个小富婆当老婆。

如今陈虹还愿意这么帮他，他自然不能轻易让她受罪，便道。

“你不用帮我出主意，钱的事，我有办法解决，你先去留意一下销售渠道的事，争取先找几家电视台签个意向合同。”

“嗯，我这边也正在接触。”

陈虹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环节。

眼下这部剧电视剧不仅是面临资金缺口，还需要另外再去找电视台去卖播放版权。

这年头的电视剧想要赚钱，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把播放权卖给电视台。等过两年互联网资本进入娱乐圈之后，这种影视剧才能拥有进入视频网站平台的渠道。

周云凯知道陈虹去找电视台谈合作，估计也很心累，最好是回去跟她一起去跑这些流程，但是他也很清楚眼下不是分心的时候。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弄到三百万，填上电视剧的成本缺口。

电话那头的陈虹似乎是觉得谈这些事有些过于棘手和沉重，便转移话题道。

“你现在在酒店里干嘛呢？”

周云凯迟疑了一下，“我没干什么。”

“那你昨晚干什么了？”

“昨晚……”

周云凯心虚的挑了挑眉，不太好意思说实话。

陈虹冷哼一声，冷声道。

“几个？”

周云凯讪笑道，“什么几个？”

“你还跟我装？”陈虹咬牙道，“我还不知道你的狗德性。”

换做是平日里，周云凯估计会嘚瑟两句，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也没心思和陈虹逗笑，只道。

“真没有，昨天剧组聚餐喝了点酒，我就歇了一天。”

“你觉得我信不信？”陈虹显然不信他这番说辞。

周云凯笑了笑，说是有些心虚，不过现在他的心情不太好，便敷衍道。

“行了，我先去找张记中聊一聊片酬的事。”

“聊什么片酬？”

“他昨天和出品方的老总都觉得我的条件还可以，叫我去拍他们的下一部戏。我去问问他的意思，如果能够提前把角色定下来，那我就先把片酬预支一部分。”

“预支片酬？”电话那头陈虹似是欲言又止。

周云凯大概也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

毕竟之前拍《天龙八部》的时候，他还是带资进组，可以说是贷款打工。非但一分钱片酬没得到，还要倒贴钱去拍戏，可想而知这个剧组其实也挺坑的。

现在他去找剧组问片酬，应该也要不到多少钱。

周云凯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也不好明说，只能绕开这话题，转而问道。

“顾明新的事，是宋云舟跟你说的？”

陈虹“嗯”了一声，说道。

“是他们传媒公司的人说的，明新集团毕竟是个大企业，尤其是顾明新本来也是做文旅地产起家，这几年正好在发展影视传媒行业，他在燕京的影视传媒圈子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第136章 只是抬了一手

周云凯一听这话，眉头一拧，隐隐感觉有些棘手。

“那他们的意思是顾明新现在是全力打压我们了？”

“倒也谈不上打压，应该只是随便提了一句，让他们不要跟我们合作而已。如果真是打压这部剧，那电视台那边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毕竟我们现在的拍摄剧组都是电视台的人，顾明新如果做得绝一点，直接让电视台的人也撤了，那我们耽误的工期成本至少就是百万起步了。估计顾明新就是想要恶心一下你罢了。”

“……”周云凯闻言，默然无语。

陈虹混迹影视圈多年，显然很清楚其中的门道。

她既然这么说，那顾明新十有八九就真的只是随口提一句，稍微恶心一下他而已。

只不过这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脑袋上就是一座山。

顾明新这种亿万身家的大老板，哪怕只是稍微打个喷嚏就差点逼得他要跳楼。

周云凯心里后怕之余，又不免生出一丝不甘和愤怒。

“这部剧，我必须拿下。这一步，我也必须走出去，否则我一辈子都会被顾明新踩在脚下。”

一念至此，他也不在多说什么，简单的交代了一句便打算挂断电话。

陈虹知道他现在急着去处理资金缺口的事，不过也没忘了警告道。

“姓周的，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现在这么掏心掏肺的帮你，你要是再去找别的女人，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了。”

周云凯心里咯噔一跳，讪笑道。

“……没有的事，不至于。”

“你看我至不至于。”

陈虹一句话说完，不等他辩解一句，直接就挂断电话，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周云凯看着话筒尴尬一笑，说是心里有些发虚，不过他昨晚该干的都已经干了，陈虹现在才来敲打他，未免有些晚了。

……………………………………

接完电话之后，周云凯稍微打理了一下就离开了酒店。

此时剧组应该还在做路演宣传，他犹豫了一下，赶到了媒体见面会的后场，本来想去找张记中聊两句，没想到到了后场正好看到跟着剧组一起做宣传的陈总。

这个陈总是出品方的投资人代表之一，和宋云舟差不多，只不过档次要稍微高一些。

《天龙八部》这部剧算是近年来数一数二的大制作，因此出品方投资人也不少。

陈总在昨天晚上的酒席上很给周云凯面子，当众夸了他几句。

周云凯见他在后场，索性就上前和他攀谈起来。

“陈总。”

“哟，云凯，你怎么来了？酒醒了？”

“还行。”

陈总拍了拍周云凯的肩膀。

“你小子行啊，昨天聚餐喝酒放倒了好几个，今天都有好几个人请假，像是刘滔、陈好她俩儿好像也没怎么喝酒，今天也没来。没想到你这个喝了酒的，还这么积极。”

周云凯笑了笑，心里虽然跟明镜似的，不过也不嘚瑟，只道。

“对了，陈总，今天正好遇到你，我想找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想要投资拍一部电视剧，但是销售渠道这一块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这种专门的宣发工作是怎么做的？”

周云凯说得顺口，不过这话落在陈总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周云凯当初带资进组的事，别的演员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陈总可是出品方的投资人之一，哪还能没听到风声。

现在一听他打听电视剧宣发的事，就猜到他应该是投资了一部新剧。

陈总笑了笑，没和他玩那些弯弯绕，直接问道。

“你小子可以啊，是不是投资了电视剧？我早就听说你小子有实力，没想到你还挺牛。”

周云凯虽然是被拆穿，但也没有坦然承认，反而假意借口道。

“陈总说笑了，我哪有那实力，我这次真的是替朋友顺便问一句行规而已。”

其实这件事如果是求人帮忙，自然是坦诚相待为好，但是他这次投资拍戏已经被顾明新盯上了，他也不清楚陈总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顾明新作为一个商海大亨，在影视圈很有影响力，要不然也没法推动陈恺歌拍《无极》，如果这个陈总和顾明新也有交情，那周云凯直接坦白，反而容易落得被动。

陈总见他不明说，自然也知道他应该是有别的顾虑，索性也不再多问，只道。

“行，你说朋友就朋友吧。其实这种事，我也没必要瞒你，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电视剧圈子里面，如果要谈商务合作，一般就是去找几个一线电视台的购销中心。其实你如果有项目可以交给我去谈，我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这点儿人脉还是有的。”

“……”周云凯没有吭声。

陈总继续劝道。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影视圈和搞工程分包一样，里面的门道可一点儿也不少。很多煤老板投资拍电视剧，别说赚钱，甚至连上电视台播放的机会都没有。这年头投资拍电视剧就跟包工头一样，虽然是干的实事，但是没有一个名头响亮的发行公司帮忙挂靠，一般是不是的人，只怕还真没有去找电视台谈价钱的资格。”

周云凯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只不过一想到顾明新还是有些犹豫。

陈总看得出他态度有些松动，干脆自顾自的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笑道。

“小周啊，娱乐圈不是这么好混的。这年头想要办点什么事都得讲究一个人情来往，要么出钱，要么出人。出钱还好说，这出人的话，手下没几个听话的花瓶还真不太好谈。”

这番话俨然就是生意场上的中年老男人的油腻发言，其实有几分夸大的意味，不过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结果也是周云凯不能接受的。

周云凯眉头一皱，一想到自己这边还忙着拍戏，陈虹却要一个人去谈生意，不由得有些担心。

2000年的头几年，方方面面其实都挺不像话的。

周云凯自己都享受了好几个圈内的女明星，想必那些商务场更是乌烟瘴气。

陈总见他脸色阴沉，再次劝道。

“怎么样？要不咱们兄弟俩儿去吃个饭详谈？你放心，你的剧走我们发行公司，一定稳当而且抽成也不贵。老张的《天龙八部》还有下一部《神雕侠侣》都是我们公司去送审和发行，别的不说，我们公司的实力你一点儿都不用怀疑。”

周云凯听到这里，总算是迟疑着点头道。

“行，换个地方，我们聊聊。”

他之所以松口，还是因为陈总抬出了《天龙八部》和《神雕侠侣》这两块金字招牌。

金老先生的武侠剧改编一直是大热门，没有点实力，根本没法沾边。

周云凯在心底权衡了一下利弊，感觉把这部剧的宣发交给陈总去做，应该胜算会更大一些。

陈虹固然认识一些圈里人，但她毕竟只是一个长得漂亮一点的女明星，平时一些老男人看着她好看，捧个人场还行，真要是真金白银的谈生意，她一个人的面子肯定没有陈总这种公司代表的面子实在。

最关键的是，周云凯不太想自家老婆去跑商务场。

他也是男人，很清楚一个漂亮女人谈生意是什么下场。

陈总的业务能力也的确不俗，一听周云凯松口，赶紧就拉着他到后场的小茶几边，两人先大概聊了几句。

陈总问道。

“那云凯，你投资的这部剧，制作成本大概是多少？”

周云凯犹豫了一下，暗暗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陈总笑道，“咱俩儿现在不玩虚的，我们现在是同一战线，你拍剧，我来宣发，我肯定是帮你做参谋，这一点你放心。所有的成本计算，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这边可以帮你做一个回款的预估。”

周云凯一听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只能老实的把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

虽然陈总作为发行公司的人，肯定不是百分之百站在他这边，但是他的确是第一次做这种电视剧的投资，吃点亏也只能认了，就当做是交学费。

“我投资的这部剧是小成本的电视剧，大概总体成本在4000万左右。”

“4000万？这成本也不小了，请的演员也不少吧？”

陈总笑了笑，还是一派和气的样子，只是很快又话锋一转道。

“是什么类型的片子？有知名演员和导演吗？”

周云凯道，“是一部神话题材的合家欢喜剧，主演大部分都是新人。”

陈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

其实影视剧就是卖一个噱头，当初陈恺歌要拍《无极》，单单他这个国际大导演的名号就能轻而易举的拉来几个亿的投资。

现在周云凯的这部剧既没有知名导演，也没有知名演员，的确是不太好找卖点。

陈总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

“你那部剧大概的剧情是什么？”

“……”

周云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毕竟两人现在只是初步的交流，他不太想直接漏底。

只不过还没等他多琢磨一会儿，他就注意到陈总的眼神略微有些不悦。

很显然，他这婆婆妈妈的态度让陈总很是不爽。

陈总虽然一开始很积极，但是听到他说投资只有四千万，而且没有知名导演和明星加盟就有点儿不太想接他这个宣发的事。

毕竟人家平时接的项目都是《天龙八部》和《神雕侠侣》这种知名大剧，现在和和气气的跟周云凯谈合作，已经算是放低姿态。

周云凯现在还给脸不要脸，就有点过了。

周云凯也看出了陈总的不满，迟疑道。

“大概剧情就是七仙女下凡，以董永和七仙女的神话故事为核心的一系列故事。”

“七仙女下凡？”

陈总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

“还好你小子还有点脑子，你要是砸钱拍原创剧本，那你这部剧还真是不太好回本。这样吧，我先给你报17个点，如果你觉得合适，那我们可以继续聊合同的事。”

“什么17个点？”周云凯有些懵。

陈总笑道，“17%的抽成啊，你小子不会以为我帮你送审宣发一分钱都不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