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石兰胸口剧烈起伏，想来是气得不轻。

“还不是那个贱人作怪！我就知道，此番来了她的地盘，她就总会想尽法子来让我出糗！”

符奴疑惑道：“哪个贱人？”

古石兰平复了些，睨着地上的碎碴儿。

“瞧见没？这就是万神宗送来的驭海丹。”

“驭海丹？”

符奴仔细看了看，果然，碎裂的玻璃上，隐有灵气消散，屋内留有药香余味。

“古师姐，你将这丹药砸了？”

“嗯。驭海丹溶于空气，只能用上好的天然寒晶才能保存。这盛药的寒晶，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以次充好的劣等晶体。这颗驭海丹药力所剩无几，砸了便砸了吧。”

符奴蹙眉：“这驭海丹有何用处？”

古石兰对她倒尚有三分耐心，闻言答道：

“这次要渡匣海而行，匣海内凶兽横行、海浪暴虐，最可怕的是，海水中有一种噬灵的物质，寻常修士若是沾染上，施法时灵力将成倍消耗，即使你不动用法力，灵力也会自行消逝。只有服食了驭海丹，才可一路无恙。

“这次按规矩，万神宗会给每一个渡海东行的弟子发放一枚驭海丹。可恨曾静纭那个贱人存心刁难我，拣了颗最无用的丹药分予我！”

符奴招了招手，唤来粗实婢女将一地碎碴儿扫了去，倒了杯灵茶放至古石兰跟前。

“古师姐和那曾静纭可是有旧怨？”

古石兰长叹一声，示意符奴坐下。

“嫣儿可否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之所以姓古，是随了我母亲的姓，而我母亲，曾是万神宗的长老。可惜她已在五十年前作古。”

符奴依稀记得，遂点头：“记得的。师姐的母亲，与曾静纭有所牵扯？”

“那曾静纭本不过是个落魄户之女，只因有些灵根，被外出任务的一位师兄领进宗来。奈何那师兄只是个外门弟子，顶了天给她个安生，没过几年，不知她有何际遇，又识得了一位内门师兄，测试明明差着些，却硬是挤进了内门。”

“这样说，这女子有点手段的。”

古石兰不屑一笑：“再然后，她遇上我母亲，百般讨好，终于让从不收弟子的母亲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入门中。可说来好笑，后来我母亲魂解，待我与父亲过来，母亲身边已是无一长物。”

符奴见她如此痛恨，心中便有了猜想。

“莫非都被那曾静纭搜刮一空？”

“是。我古石兰堂堂宗主之女，自是不会与那等不要脸之人争宝。其他宝物给她也罢，我所在意的，只有那柄融入了我母亲心头血的本命灵缎。那灵缎，乃我父亲亲手炼制。”

“她不给你？”

古石兰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朊城分宗宗主之子、主宗令长老的外孙唐无幻与她关系匪浅，只说师徒相传，我与父亲亦无可置喙。”

唐无幻？

符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浓眉凤目的男子身影。

原来他还有这等背景，也难怪那会儿曾静纭会果断放弃龙腾。

古石兰继续道：“如今就更是寻不回来了。听闻之前混乱峡谷一战中，曾静纭斩获不少功绩，回宗后又与程开林定了亲。”

符奴顿时一头雾水：“嗯？不是唐无幻吗？程开林又是何人？”

“神宗之内，除太上帝君已登化虚，仍有二洞虚，一是主宗宗主，二便是青城分宗的首席长老，程必可。而程开林，便是程长老的独孙，这程开林，可比唐无幻更有价值。”

“这……”

符奴无语凝噎，想起唐无幻当初对曾静纭呵护至极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替他默哀少顷。

古石兰苦恼道：“待会儿所有东行的弟子都会去容安殿议事，少不得又要见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硌硬！”

话落，芷兰从外头走进来，催促道：“师妹可收拾妥当？吴师兄和柳师兄他们已在院外候着了。”

古石兰立时起身，边往外走边道：“吴师兄回来了？那敢情好，有吴师兄在，我们万灵宗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芷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吴师兄看着心情不佳，待会儿还是少叨扰他为好……”

吴师兄……心情不佳……

符奴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咯噔一下。

院外，柳长靖与成融分立两边，中间站着一个仪态万千的男子。

他淡淡地望过来，视线从古石兰和芷兰的面上一扫而过。

“人齐了，走吧。”

语气轻飘飘的，众人却从中感受出一种冷漠，皆是不敢多言。

符奴更是如鸵鸟一般，与柳长靖带来的仆从走在最后。

一路也只有古石兰和芷兰偶尔私语几声。

没一会儿，几人就在接待弟子的引领下，入了容安殿。

大殿之上，万神宗的弟子已在中间列坐。

符奴一眼就看见混于其中的宗政承洲。

他老神在在，将手中的酒壶盖转了两圈，笑看着她。

白玦自然也瞧见了他这副做派，忽地转身将符奴扯到身边来，对一脸诧异地古石兰道：“我没带婢子，古师妹，借你这婢女一用。”

古石兰木然地点点头。

随后白玦一马当先，拉着符奴在左侧落座。

符奴暗叹一声，强行忽略掉身后那刺人的冷视，坐在了白玦身边。

其他人见状，也只好跟着坐下。

万神宗头列，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起身迎来。

“长靖兄，好久不见。”

柳长靖忙站起，拱手道：“开林兄！恭贺恭贺啊，听闻好事将近？”

程开林笑笑，将身后的女子拉到跟前来：“这是我的未婚妻，曾静纭。纭儿，这位便是万灵宗柳长老之孙，柳长靖柳师兄。”

曾静纭略行一礼：“纭儿见过柳师兄。”

姿态娇柔，语若黄莺。

柳长靖忙虚扶：“曾师妹勿要多礼，若是日后嫁予开林兄，我是要称声嫂子的。”

程开林摆摆手，直说客气，视线从其他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白玦身上。

“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吴嗔吴师兄？”

柳长靖在白玦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才道：“正是。”

话语简短，也不为白玦多做一句介绍。

程开林隐有听说两人不对付，遂越过柳长靖，走到白玦跟前。

“久闻不如一见，吴师兄果然有人中龙凤之姿。”

白玦面无表情，只执起杯，将灵酒一饮而尽，半个眼神也未给。

程开林表情僵住，甚至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