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C苦笑几声，默默转身离开，他不怕马勒戈这帮人怎么闹事，因为他们根本不占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只要不妥协，他们总会认理服输。可没想到自己人先把他的台给拆了，岂不是更加助长了马勒戈嚣张的气焰，一件如此简单是非分明的小事，演变得这么复杂，王小C只感觉到头都要炸了。

他已经彻底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就收拾了一下办公室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才来了三天能有多少东西呢？只不过是拖延下时间，完成自己的心理斗争。

但有人干得比王小C可痛快多了，言午回来告诉他，孙也空先生直接向书院提出辞职，半个钟头收拾完东西就直接走了，也没有和鳖院长打声招呼。孙也空今天所见所闻彻底击垮了他心中最后的那道防线，最后竟然真得是书院向马户赔礼道歉，牛冲天对自己污蔑同学的错误做深刻检讨，黑白颠倒，日月混乱，他怎么还能在这里待下去？他怎么会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言午沉默半晌说道：“孙先生早就有离开之心，也多次向鳖院长提出，可都被拒绝。鳖院长说话极有水平，每次都能让孙先生无地自容，就这么拖到了现在。这次他倒是果决了些，刚刚彻底和月凰撕破了脸皮，也没管鳖院长，直接就走了。”

“那你呢？”王小C问道。

“我？再过段时间吧，怎么着也得找到新的去处，我才敢离开啊！”

“嗯，我该像孙先生一样，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该犹豫不决，所以我也便不留了，本来我就说我干不了，更何况这里还是这种局面。”

正当二人聊天之时，泥鳅怪进来了，“小C，”他一看言午也在，立刻改口道，“C院长，猿猴院长来了，请您过去谈话。”

猿猴精是绣江书院的总院长，但只负责把握整体发展方向，具体大小事宜还是由鳖精院长负责，所以他平时不怎么在学校参与管理，偶有大事才回来看看。王小C来做德育副院长一事他是知晓的，没有他最后拍板，也不可能随便就有人来做中层管理。但他还一直没见过王小C，所以今天就抽了个时间来见个面。

王小C走进猿猴院长的办公室，发现还有个人在—韩阳成道长。猿猴精急忙招待王小C坐下，并亲自沏上一杯，笑盈盈地说道：“小C啊，刚刚还和韩道长说起你，真是个少年英雄，我年轻的时候是真不如你啊。”

“不敢不敢！”王小C特别怕别人夸他，他自己觉得做的这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换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一样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韩道长，您怎么也在这里？”

韩阳成捻须笑道：“碰巧在路上遇见猿猴院长，他非得邀请我来书院看看，正好想到你也在这里，就顺路坐坐。怎么样啊C院长，工作还算顺利吗？”

王小C突然又想起了那些烦心事，脸色立刻就变了，猿猴院长好像看出了端倪，没等王小C回答，抢话道：“小C啊，在书院要是有什么难处，随时都可以跟我说。韩道长是看着绣江书院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他也有一定的发言权，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无需藏着掖着。您说呢，韩道长？”

韩阳成点点头，说道：“是啊，尤其是小C还是我帮忙请来的，就感觉我身上也压了一根担子似的，哈哈。”

“韩道长说的哪里话，您把小C请到我们书院，那真是蓬荜生辉，鳖院长还说得好好地感谢您。以前您是他的授业恩师，如今您又为书院做了太多事情，我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内心的感谢啊！”

韩阳成连连摆手，大笑道：“猿猴院长说这些话真是见外了，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书院从无到有，并且发展的如此之好，说明你们是懂教育的，而且都是专家级的，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研究得太透彻了......”

王小C听着他俩儿聊天，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自己能说什么呢，说书院制度不合理？管理不完善？一个根本不懂教育的人去指摘做了几百年甚至可以称为教育家的人，听起来就已经很搞笑了！而且二人对话每一句都是在说书院好，哪有一句不满意啊，自己突然说出一些不和谐的话来，又该如何呢？

直到韩阳成离开，王小C也没说别的，只是一味的附和着他们的谈话。他坐在女郎山的山顶，抬头望着无云的天空，心里却布满了愁云。忽然他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犹豫不定，左顾右盼，难下决心，难道做个决定很难吗？跟他们说个“走”很难吗？

不难！王小C毅然站起身来，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掉了，他不应该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而应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怎么能够遇到困难就缩头呢？那不就成了......鳖精，想到这里，王小C笑出了声。其实无论是猿猴院长还是鳖院长，他们都曾是教育界声名鹊起的人物，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但或许可以做些什么，最起码做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言午提着一瓶酒坐在了王小C的旁边，对着微微山风，自斟自饮。王小C平静地把想法告诉了他，得到的回应也是平静。

“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言午眼神空空，酒气翻涌。

王小C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去观察调研学院的一切情况，从学生起床到晚休，一刻也没有落下，他仔细地寻找一切存在的漏洞，记录下来。有时也像书院里的先生打听，只是他们面对副院长总是表现出不同的情绪，有的极尽谄媚，溜须拍马；有的始终保持距离，只捡该说的说，涉及到书院不好的地方一句也不触碰；还有几个先生看王小C真诚待人，有些话也和盘托出，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议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把这一周的总结记录和言午、泥鳅怪一起分享，然后商量制定相应的制度，并且与书院之前就存在的规章相互融合，准备研究出一套更加适合书院实际的德育管理方案。不过这事儿他们没和月凰说，都怕她会坏事儿，不过月凰心里却纳起了闷儿，这三个人天天凑一块儿是干什么呀？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期间还随口问了王小C一句，结果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直到鳖精院长回来，王小C便拿着做的一整套方案去汇报，月凰才算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忙活的什么。

鳖精院长认真的看完，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递给月凰让她也看一看发表一下意见。月凰大体看了一遍，不露声色地说道：“C院长的确是有心了，倒是可以施行一下，到时候看效果再进行细微的修改。”

“好，那就择时向全院师生公布一下，月凰，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跟C院长聊。”

“好的。”月凰扭着小腰，甩着屁股走了出去。

“小C啊，你来书院也一周多了，这一周呢我也没在书院，有些事情咱们交流的不够，所以难免让你在处理事情上有些激进。但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特别聪明、特别努力的人，这是你身上展现出来优秀的品质。可是你现在是书院的中层领导，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书院，你在处理马户的事情上就不如月凰得当啊。你想一下，要是马户他们的家长真在书院闹起来，这样的责任我们谁也担不起啊。猿猴院长办这个书院不容易，从什么都没有到现在，付出了太多心血，不能让我们只是过一时的嘴瘾就给葬送了啊！”

鳖院长说话慢条斯理，在王小C听来却句句诛心，好像就是真得自己错了一样，逻辑上没有任何漏洞，他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反而开始怀疑自己了。紧接着鳖院长的一席话，又如当头棒喝。

“我听说你们几个人还搞起了小团体？”

王小C惊问道：“小团体？什么小团体？”

“这还用我明说吗？泥鳅怪和言午两位先生现在天天地聚在你跟前，难道不耽误他们的正常工作吗？小C啊，我知道你也得交朋友，但是朋友还是得擦亮双眼啊。尤其是这个泥鳅怪，现在做事特别消极，学生和家长怨言很多，要不是看在绣江河老龙王的面子上，我早把他开除了。但是面子能维持多久呢？你可以明确地告诉他，若是他再没有什么改变，谁的面子我也不会给的。面子是自己挣出来的，不是靠施舍！”

王小C在鳖精院长面前简直不会说话了，早就被连珠炮式的发问整懵了，他本想去辩解，可已经不知道该辩解什么了。

“鳖院长，我们凑一块是为了研究德育方案啊，怎么成了小团体了呢？”

“刚刚月凰在，我没好意思说，既然你提到了这个方案，我就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个方案根本行不通！”